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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老弟提供的只是初步的線索,就算老弟的推斷完全正確,目下距出事期日已過了一年,追查……」

  「在下可以無條件提供線索。其一,逃亡的人中,誰有內奸之嫌,在蜀王府的檔案中,不難找出蛛絲馬跡。

  「其二,天下間的用毒高手中,誰擅長用定時劇毒。而且計時十分正確的行家,可由他的為人、性格、嗜好中,查出涉嫌的人來。

  「其三,此事需具有強大的實力,人手眾多,消息靈通,江湖道上誰具有了這些條件?」

  「這個……」

  「珍寶的買主為數有限,個人收藏必須有極雄厚的財力,這也是偵查的主要方向。還有珍寶體積不大,天涯海角任何地方皆可藏匿。去查吧!郭兄。」

  「按常情論,珍寶可能已遠在萬里外,老弟仍在此地追根究源……」

  「知道根源,才能知道如何追查呀。」周遊認真地說:「不然天下茫茫,要從何查起呢?」

  「老弟這兩天,似乎已放棄偵查了。」

  「不錯,在下正在查陶大娘母女的下落。雖然在下對陶大娘母女並沒有什麼承諾,但她們被綁架失蹤,在下難免放心不下,至少也應該查個水落石出。郭兄,咱們把話說在前面,以免日後有所誤會。」

  「老弟的意思是……」

  「坦白告訴你,我對珍寶毫無興趣,但萬一日後落到我手中,我不會轉交給你的。就算龍庭震怒,因你查不到珍寶而砍你的頭,我也不會憐憫你而把珍寶交出來。」周遊神色鄭重,意思明朗確切:「前來覓寶的人極多,年初連黑白兩道的領袖也親自出馬勘查,目前仍是群雄畢集,各顯神通。在下卻是實力最弱的人,郭兄在我身上打主意,似乎不合情埋,能否將理由見告?」

  「這個……」

  「你明明知道在下不會幫助你,你也不可能提供大筆金銀給我收買消息……」

  「老弟,你錯了。」郭謙含笑接口:「老弟所獲的初期資料極為可靠,判斷正確有根有據,所花費的五百兩銀子兄弟負責償付。至於下一步追查的費用,兄弟立即可以提供一千兩銀子由老弟全權支配,爾後只要老弟開口,兄弟如數付給不問情由,唯一的條件是請將所得消息見告,人力的調遣老弟也有全權。」

  「郭兄的意思,仍是要在下放棄這批珍寶了?」

  「不然,只要見到珍寶,兄弟的責任已了。至於老弟是否肯放手,兄弟無權相阻,那不是兄弟的責任。」

  「這倒是別開生面的作法。」

  「兄弟為朋友助拳,也只是查出珍寶的下落,如何追回,另有專人負責。」

  「是不是京師八奇負責?」周遊直率地問:「他們熱衷權勢,結交官紳,與廠、衛的世家子弟往來密切,甚至攀龍附鳳稱兄道弟。郭兄,你對西山孤客諸葛這個人的看法,是否與京都四煞星抱同一態度?」

  「老弟之意……」

  「在京師逗留期間,在下見識過京都四煞星的處事手段,他們的作為,代表了京師江湖同道待人處事的看法與作法。」

  「老弟,京都四煞星只是京師的痞棍流氓而已,老弟豈不是一竹竿打盡一船人?」郭謙坦然地說。

  「那麼,西山孤客為人如何?」周遊鍥而不捨追問。

  「你是說諸葛信?」郭謙含笑問:「當然,諸葛老兄卓立不群,不同流俗,在京師一切以名利為先的環境中,他的稱孤難免被人譏為自鳴清高。兄弟對他老兄並無成見,總之,兄弟雖然庸庸碌碌,但仍然是尊敬他的。」

  「那就好,在下總算知道郭兄的處世態度了。」周遊開始結束話題,臉上有無所謂的世故笑意:「在下不能接受任何酬勞,至於消息的提供,在下當盡力而為,但不提任何保證。白雲蒼狗,變幻無常,誰也不敢保證他可以活到珍寶露面的一天。兩位還有什麼事嗎?」

  「老弟很忙,兄弟不便久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多保持連絡。」郭謙知趣地離座告辭:「兄弟也在興元投宿,就住在後進第七至第九號房,告辭了。」

  郭霞自進房以迄告辭,始終未發了一言,僅漫不經心地撫弄著桌上的茶杯,似乎對乃父與周遊的談話毫無興趣。

  她那一雙明亮動人的鳳目,有時不經意地掠過了侃侃而談的周遊的臉面,臉上卻毫無表情。

  但周遊心中明白,她那雙動人的眸子裏,隱藏著許多不可測的秘密,如一種令他恍若沉入另一死寂世界,萬象俱滅虛無沉淪的奇異內涵。

  臨別,郭霞向他默默地微笑,矜持地行禮,默默地轉身隨乃父走了。

  送走了郭謙父女,周遊掩上門,背頂在門上,陷入沉思境界。

  久久,臉上湧起笑容,回到桌旁,取過另一隻未使用過的茶杯,一面斟茶一面說:「出來吧!聽夠了何妨說說你的意見。這杯茶是留給你的。」

  內間的門簾沒有動的跡象,卻傳出一聲輕響。

  「想爬窗走嗎?何必呢,如果我存心不讓你走,大可不必請你出來。」

  又是一聲輕響,大概是小窗重新閉上了。

  然後門隨一掀,書生打扮的喬江東緩步而出,臉上的羞笑極為動人。

  「哦!沒料到會是你。」周遊笑笑說:「過來坐,我保證不會對你毛手毛腳。」

  「咳!你敢?」喬江東連脖子都紅了。

  「你還是換回女裝比較好些,大男人這種女兒態,委實令人不敢恭維。喂!我叫你喬姑娘呢,抑或叫小春?」

  「你怎麼叫那是你的事。」喬江東走近桌旁:「哦!你怎麼知道內間裏有人?」

  「小窗縫安裝了一些小玩意,窗戶如果移動半寸,便可以發出只有我才知道的警告。你是來客放符牌在桌上時進來的。」

  「你以為是誰?」喬江東坐下問。

  「猜想是膽大包天無所畏懼的高手,很可能是黑福神的黨羽,卻料錯了。青天白日,你竟敢穿著儒衫爬窗侵入內間,真是斯文掃地,你不怕店伙誤會你是跳粉牆的偷香客?」

  「店伙怕得要死,除非你出聲叫喚,沒有敢在這座院子逗留的店伙。」

  「咦!你不間我昨晚所發生的事?」

  「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入黑不久,我追逐一個黑衣人出城,追過江對岸的沙溝集奔波了一夜,回城還不到半個時辰呢,到底……」

  「哦!你該回明珠園看看。」他輕描淡寫地說。

  喬江東吃了一驚,臉色一變。

  「你是不是叫喬純純?明珠園有變,你大概不知道,放心不下嗎?」他繼續說:「回去吧!還來得及。」

  喬純純心中一急,狂風似的衝出房外去了。

  「這丫頭似乎忘了自己是女人。」他搖搖頭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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