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八二


  在一條窄巷轉角處,一個門子打扮的人剛從前面轉出,便被飛災九刀一把揪住了衣領。

  他藏身在轉角處,對面轉過來的人無可避免地被他出其不意揪住了。

  「不……不要……」門子打扮的人雙手齊伸,手掌擋住了他作勢搗向小腹的大拳頭:「我……我不是故意遲到,委……委實抽不開身……」

  「好,這次饒你。」他收了拳頭,神態兇暴:「下次再誤事,一定廢你一手一腳。你們老大怎麼說?希望他能有明白的交代。」

  「這……這裏有他的手……手書。」門子指指懷裏,臉都嚇青了。

  他動手從門子的懷裏,掏出一封書信。

  「另有件事請教。」他先不急於看信,放了揪住的衣領:「希望有滿意的答覆。」

  「什麼事?」

  「申州老店住的那群女客,到底是何來路?」

  「女殘。」門子開始打冷戰了。

  「真的?」

  「在下親眼看見眾香谷主,錯不了。」

  「那就對了,她們……」

  「天沒亮她們就結賬走了,出北門走的。」

  「謝謝。請轉告你們老大,他的命保住了,但以後希望他保持良好的合作態度。你可以走了。」

  門子拔腿就跑,像是逃避橫禍飛災。

  原來他不再用錢買消息,改用刀來與蛇鼠們打交道。

  拆開信封觀看,裏面只畫了一張圖,是簡單的地圖,有注記,但沒附有書信。

  記清了地圖,他將圖撕碎丟入水溝,哼了一聲,大踏步走了。

  ***

  兩輛輕車,加上三輛兼載行李的駟車,以及八名乘棗騮的、負責前後戒備的女騎士,像這種陣容美麗浩大的隊伍,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這就是眾香谷的車馬隊,五輛車上藏有不少明艷照人,也滿手血腥,但罪行從不被人揭發的女殺手,擺出的陣勢就可以讓衛道之士縮手。

  她們並不急於趕路,出了北關便緩緩北行,駕車的八名女車夫穿了花花綠綠的兩截騎裝,渾身香噴噴地,趕起車來還真有點派頭,長鞭一抖,鞭花響亮,煞有介事,旅客為之側目。

  前後的八名女騎士,也似乎一個比一個艷,騎裝把渾身要命的曲線表現得更誇張,更令男人心動神搖,腰間的劍也令那些色迷迷的旅客心跳——害怕的心跳。

  一個時辰走不了二十里,她們並不急於趕路。

  在德安,眾所周知眾香谷是替鬼面神助拳的人,公然浩浩蕩蕩進入河南,路莊主的朋友雖然可以有充分的藉口出面討公道,但誰也不敢出面挑釁。

  敢出面向眾香谷挑釁,真需要有超人的勇氣。

  女殘的名號,足以讓各地的所謂英雄豪傑卻步,女殘不找上門來,已經夠幸運了,還敢出面向女殘挑釁?

  世間活得不耐煩的人畢竟不多。

  去向是許州,路莊主的朋友們開始緊張了。

  彼一時此一時,只要眾香谷不揚言向路莊主挑釁,即使堂而皇之經過許州,路莊主也不好出面討公道,除非能製造出充分的出面理由。

  人人都有遨遊天下的權利,眾香谷就不在乎各地的豪霸們製造出面挑釁的理由,殘忍的雷霆手段報復,讓那些豪霸們知趣地龜縮。

  現在,有人敢公然向眾香谷的權威挑戰了。

  烏騅馬絕塵飛馳,逐漸趕上了車隊。

  在後面斷後的四位女騎士,最先發現烏騅的急驟來勢,發出警訊之後,立即備戰。

  南北大官道很寬闊,道上車馬行人絡繹於途,各靠路左趲行,速度快的車馬可從路中超越。

  車隊的速度不變,兩里、三里……

  烏騅終於到了半里後,速度漸減。

  女騎士們暗中戒備,表面上卻不露行跡,目迎小馳超越的烏騅,而且居然向一身黑的飛災九刀嫣然微笑,似乎向他善意地打招呼。

  飛災九刀也淡淡一笑,繼續向前小馳,片刻便超越車隊,超越最前面的四位女騎士。

  第一輛輕車內,乘坐著眾香谷主女殘曾花嬌,與她的得力臂膀,內谷總管活閻婆閻飛瓊,一個心黑手辣,而且美艷絕倫的女人。

  活閻婆不是「婆」字輩的老太婆,而是與曾谷主同樣美的人間尤物,只因為她姓閻,陰狠殘忍令人害怕,所以江湖朋友把她叫成活閻婆。

  「這狂妄小子在幹什麼?」女殘從車窗的簾縫中,盯著超越到前面去了的飛災九刀背影,惑然向活閻婆問:「他如果跟在咱們身邊到許州,可有麻煩了。」

  「谷主,他是沖我們來的。」活閻婆肯定地說:「在德安本谷的人雖說不曾與他照面,但男殘被他廢了一臂,他找我們出氣理所當然。

  「當初毒手睚眦安排鐵城之約,本來由雙殘同行的,直至陰陽雙魅趕到,才臨時走馬換將,由雙魅瓜代雙殘,這小子找不到其他的人報復,找我們自是意料中事。」

  「你的意思是……」

  「他早就知道我們也在信陽落腳,昨晚他九死一生累了一夜,為何不歇息養精蓄銳,巴巴地急急趕來,所為何事?他馬後沒帶馬包,不可能不帶行囊就道。谷主,快下令準備。」

  「他真敢在中途行兇?」

  「會的,谷主。」活閻婆語氣中有不安的意味:「鐵城之會,他的聲譽陡升至風雲人物之林,正需要繼續樹立聲威。

  「其他的人都銷聲匿跡暗中活動,他現身公然引誘那些人出面,現在碰上我們公然行走,正是他的好機會,他不會輕易放過了。」

  前面,果然傳來警戒的信號。

  飛災九刀超越最前面的四位女騎士,繼續小馳,在前面里餘的路旁大樹下勒韁駐馬,扭頭注視來路片刻,扳鞍下馬栓好烏騅,走出官道冷然相候。

  車隊除除接近,眾香谷的人縮短行列。

  四位女騎士先抵達,不敢馳馬前衝,紛紛下馬牽著坐騎,警覺地向擋路的飛災九刀接近。

  「唷!想幹嗎?」為首的女騎士媚笑如花,語音又俏又甜:「李大爺,你不會是扮劫路的強盜吧?你可是盡人皆知的英雄好漢哪!」

  「英雄好漢劫路,並不是什麼奇聞。」他也笑,笑聲豪放:「哈哈!只要能把所要的東西弄到手,是偷是搶大可不必計較,每件事都在正名上斤斤計較,什麼事都不用辦了。」

  「李大爺要辦什麼事?」

  「和貴谷主當面談。」

  「本姑娘是……」

  「你不夠分量談,小姑娘,退在一旁。」他神氣地揮手趕人:「記住不要做蠢事,亂動手腳會送命的,飛災九刀不容許小人物施詭計,你們已準備偷偷施放什麼移神香,什麼神香飛霧了。」

  車停馬駐,後面三輛駟車彩影爭出,二十四名美麗女郎搶到列陣,氣勢頗壯。

  車門一掀,眾香谷主與活閻婆下車,在四名女騎士的擁簇下,出現在陣中間,濃香撲鼻,這附近成了異香飄渺的美人國。

  過往的旅客,紛紛倉皇走避,看到這許多女人帶了刀劍,實在沒有留下欣賞的勇氣。

  女殘美麗的面龐有動人的笑意,但心中恨極,也暗暗驚心。

  眾香谷平時很少大批公然在江湖行走,也從來沒碰上膽敢攔路挑釁的事,一旦發生,難免感到不愉快。

  這是向女殘的權威挑戰,是成名人物最難以忍受的事,難怪她心中恨極。

  面對列陣的大群娘子軍,飛災九刀不但毫無怯念,反而像個將軍,神氣地檢閱他的所屬官兵。

  那股傲然的氣勢,讓這些以美武雙絕自負的女人氣結,也大感心折,居然收起了驕傲自負的神態,不敢擺出在五里亭面對路莊主時,那種嘻嘻哈哈的陣勢。

  「你定然是飛災九刀了。」女殘倒還沉得住氣,動人的笑容保持不變。

  「對,飛災九刀李大爺。」飛災九刀豪氣飛揚地說:「在德安彼此不曾碰面,遺憾之至。」

  「德安事件已經告一段落,雙方的主事人今後自會了斷,參與助拳的人已各走各路,不可能永遠糾纏不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計。」

  「不錯,任何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親朋好友養在一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計。」

  「你現在找我,以何種藉口?」

  「我和你的事剛開始,與鬼面神無關。」

  「我實在想不起你我之間,有任何事剛開始。」女殘頗感意外:「你最好舉出合理的理由。」

  「那是當然,至少,我認為理由充分。」

  「本谷主洗耳恭聽。」

  「昨晚在義陽老店,谷主不否認前往計算在下吧?」

  「任何一位江湖同道,都可以證明眾香谷的人,在申州老店安頓,一直不曾離店外出。不客氣地說,你還不配本谷主親自出動計算你,你的身價還差得遠,別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在下並不認為飛災九刀價碼不足,也知道你沒有承認的勇氣,不管你怎麼說,在下是不會罷手的。為免刀頭舔血,你只有一件事可做,才能避免今天即將要發生的血腥殺戮發生。」

  「可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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