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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午後不久,甘鋒的客房中氣氛沉重。除了他們六個人之外,多了幾個人:千幻劍與司空碧玉父女、三位千幻劍的朋友、六合潛龍、金筆秀士、鬼手龍……俠義道與邪道的名宿都來了。

  這些人昨天便跟來彰德,但與其他在暗中相助的人一樣,隱身在一旁候機策應。

  今天,逍遙公子失了蹤,這些人心中一急,不得不出頭露面了。

  「公子爺今早什麼都沒說。」甘鋒焦灼地說:「只說三天之後,他如果不回來,要我們趕快過河,與二公子會合。」

  「甘鋒,你就這樣乖乖地聽話不追問?」六合潛龍不住搓手說:「口氣本來就不對,你……」

  「裴前輩明鑒。」甘鋒苦著臉說:「公子爺不許我們多問,我們還能怎樣?」

  「看來,一定與召魂使者有關。」千幻劍肯定地說:「但可疑的是,你們與離魂門素不相識,不可能結怨。威麟堡的人,也不可能突然請得到離魂門的人來對付你們,那麼,其中關鍵何在?」

  「小羽,昨晚你到底聽到了些什麼?」司空碧玉顯得有點焦躁。

  「我只知道那傢伙要我去叫公子爺。」小羽急得想哭:「最後我記得的是,衝上去搶玉振,只感到氣血翻騰,腦門欲裂,渾身發緊發麻,就不知身外事了。」

  「不管怎樣,這是唯一的線索。」鬼手龍長安說:「你們對離魂門毫無瞭解,我那些邪道朋友反而知道得多一點,我這就去找朋友打聽消息,事不宜遲,我這就走。」

  老邪怪說走就走,匆匆出室而去。

  「這樣好了,大家盡量設法打聽。」千幻劍斷然下決定:「甘鋒,你們千萬不可分散外出,以免受到威麟堡的人暗算,外面的事不必你們擔心,切記切記。」

  ***

  蕙芳姑娘一回房,立即準備兵刃暗器。

  「你要幹什麼?」小孤訝然問。

  「我要去找線索,我受不了枯等的折磨。」蕙芳姑娘臉色不正常:「小孤妹妹,如果我不回來,不必找我了。如果我不死,我會回來。」

  「告訴我你的打算。」小孤凜然說。

  「也許,這件事與搜魂妖神有關。」她說:「李大妖神也會妖術,只是道行太淺而已。他有一個朋友,姓翟,叫陰差翟陽,據說真是個通靈的走陰人。」

  「鬼差?」

  「不是鬼差,是陰差。據說,這種人在陰間有一份差事,俗稱走陰,是陰陽界的靈媒。鬼差卻是真的鬼擔任的,不能與陽世直接溝通。」

  「你相信這種事?」

  「我不信,但大多數邪道同道信。去年我聽一位同道說,陰差翟陽住在榆林砦,我要去找他。」

  「榆林砦在何處?」

  「往至臨漳縣的路走,約有二十里左右。」

  「我跟你去。」小孤斬釘截鐵地說:「要死,就死在一起吧!」

  「不,你……」

  「蕙芳姐,你不要我去,我恨你一輩子。」小孤沉聲說:「為了公子爺,我可以粉身碎骨,任何線索,我都要勇往直前查個水落石出。」

  「你知道我也願意為他粉身碎骨。」

  「是的,所以我要和你一同前往,兩個抱必死決心的女人,足以抗拒一切災難。」

  「可是……」

  「我不要聽你的可是。」小孤的神色很可怕。

  「那傢伙的妖術,比李大妖神高明百倍。」

  「你怕嗎?」

  「我正要去找他。」

  「那就走吧,等什麼?」

  「你能像我一樣,用冷酷無情的態度殺人嗎?」

  「你知道我會。」

  「我相信。帶上最有效的兵刃暗器,我們從店後的西院牆溜走。」

  「那還用說?那個姓翟的如果對公子爺有所損害,他將會發現他所要面對的,不是鬼而是復仇的魔界精靈。」

  ***

  破曉時分,逍遙公子出現在城東南的畫錦坊西街,站在一座古老的大宅前。曉色朦朧,這一帶沒有趕早市謀生的人居住,所以家家的院門緊閉,不見有早起的人。

  院門悄然而開,踱出一個門子打扮的老蒼頭。

  「請進。」老門子閃在一旁舉手肅客:「公子爺如果膽氣不夠,那就在外面等好了。」

  「在下確是膽氣不夠。」他沉靜地說:「所以就在外面等好了。如果貴主人認為我逍遙公子,一而再受到偷襲暗算死裏逃生之後,仍然膽氣可嘉,他算是估計錯誤了。」

  「總不會是膽小鬼吧?」

  「那又未必,在下既然來了,就不能算是膽小鬼,對不對?快叫貴主人出來吧,他如果不出來,在下可要走了,四十多里路遠得很呢。」

  「來了來了。」門內出來一個女人,嗓音很悅耳:「你這威震河北岸的英雄到底是什麼人?驚弓之鳥嗎?」

  香風入鼻,走近才看出是個年輕少婦,而且眉目如畫,體態撩人。

  「假使你碰上像我一樣多的災難,落得身無長物,像驚弓之鳥就不足為奇了?咦!就這樣走?」

  「出城就有座騎,你不走?」

  「當然是,離魂門門主致書寵召,這是我逍遙公子最大的光榮,那能不走?姑娘請。」他神態輕鬆地說:「等到有一天,我逍遙公子能號令江湖,也會用一封書信,召貴門主跑斷腿,這一天已為期不遠了。」

  「唷!你的口氣和野心都大得很呢!」女人正色打量他:「也許,你真會有那麼一天的。」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貴門開山僅僅五十年,門人四代,已經可以號令江湖了,但還不算有多了不起的成就。而我,出道四年,便可與威麟堡分庭抗禮,所以我相信也有信心,成為號令江湖的風雲人物,你最好是相信,貴門主也最好不要輕估我,把自己估計過高,摔得也重的。」

  出了北關,走上了東北行通向臨漳的官道,五里亭前,有兩名大漢牽了四匹座騎相候。

  逍遙公子一怔,四匹黃驃向他發出不安靜的嘶鳴,兩大漢幾乎控制不住。

  「好傢伙,這是我的馬。」他盡量保持語氣的平靜:「原來貴門主與威麟堡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姑娘,你們麻煩大了。」

  「有何麻煩?」女人傲然笑問。

  「我這些馬匹。」

  「我知道是你的。」

  「不管是你們與范堡主共謀搶走我的,抑或是范堡主送給你們嫁禍的,貴門都逃不掉搶劫或收贓的罪行,必須還我公道,對不對?」

  「等你能有實力號令江湖的時候,再說這種話猶未為晚,這時候說不合時宜,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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