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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其實,官道潮濕,車馬經過不可能揚塵,只有有點泥濘不能快趕而已,不需阻止別人超越。

  「憑什麼?」掌鞭的目光更陰森了。

  「濁世滔滔,威麟稱豪。」另一名騎士神氣地高呼。

  「閣下有何高見?」打交道的騎士厲聲問,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委實令人難以忍受。

  「啟稟主人,請指示。」大掌鞭扭頭向緊閉的車窗說。車三面有窗,關上窗便看不見車內的人。

  「不必亮萬。」車內傳出指示:「威麟堡威震江湖,目下咱們不宜與人結怨。」

  兩騎士聽得一清二楚,車內人的口氣顯然對威麟堡並不怎麼尊敬呢。

  「車裏面的人聽了。」打交道的騎士嗓門大得很:「要想與威麟堡結怨,不會有好處的,算你聰明,聰明人活得要長久些。」

  「你這混蛋狗王八!」大掌鞭委實受不了,破口大罵:「要是早兩天你敢說這種話,大爺我一定剝你的皮,剁了你餵狗。」

  「你這狗東西該死!」騎士火冒三千丈,策馬繞車右衝向車座。

  又馳來一男一女兩騎士,聞聲馳來察看。

  「等一等!」美麗的女騎士及時制止騎士出手揍大掌鞭:「什麼人在此無禮撒野?」

  「亮萬!」車內的人沉喝。

  「天下三屍,不留孑餘!」大掌鞭在車座上站起,舌綻春雷沉喝。

  兩輛輕車的後車門同時開啟,同時湧出六名男女。前一輛車是行屍、煉魂孟婆、許菡。後一輛車,是朱黛和兩位師侄。

  四名車夫,在車座下掏出了白骨棒。

  男女四騎士臉有驚容,但並不害怕。

  「我行屍第一次掩起行藏趕路,也第一次碰上有人敢如此侮辱我行屍。」行屍那披頭散髮的鬼樣子本來就夠嚇人,說的話更是陰森冷厲帶有七八分鬼氣。

  天下三屍通常不在白天露面,也很少在白天趕路,這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詳的事。夜間趕路或露面時,從不掩起行藏。

  「非常抱歉,原來是錢老前輩,恕晚輩無禮,不知不罪。」女騎士頗有風度地行禮賠不是:「老前輩假使先亮萬,就不會有此誤會了。」

  「你們威麟堡的威風,果然名不虛傳。」行屍氣消了,確也不想與威麟堡為敵:「小姑娘,是否打算把老夫這些人留下?」

  「晚輩豈敢?」女騎士揮手示意,命三位男騎士退至一旁:「老前輩請先行,請。」

  其實,女騎士話說得客氣,而流露在外目無餘子的神情相當強硬,自始至終,三位男騎士一直採取戒備的狀態,隨時皆可能出手攔阻。

  行屍當然心中有數,威麟堡的聲威,比天下三屍只強不弱,威麟堡主濁世威麟范大風的真才實學,確也比三屍略高一分兩分,而且人多勢眾,威麟堡的人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氣,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當然,威麟堡的人也心中有數,像天下三屍這種孤魂野鬼兇殘惡毒,招惹了必定有百害而無一利,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樹這種強敵。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被夜間活動的三屍纏上了,所付出的代價將極為可觀,三屍可不是拍胸膛稱英雄的腳色,明暗俱來出手殘忍冷酷,總不能出動堡中眾多高手,在天下間窮搜加以搏殺,出動少數人也將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何苦來哉?

  彼此皆各懷戒心,保持表面上的禮貌,這就是行屍開始時不願亮名號的緣故,他也不想招惹威麟堡自找麻煩。

  每一個聲威到達某一種程度的高手名宿,內心裏都不希望與對方直接碰頭,除非自信能勝得了對方,或者吞併或除去勁敵的時機已經到來,不然最好互相迴避為妙,以免碰上了引起意外的衝突。

  當誰都不肯自認聲威低一級,衝突是無法避免的。更糟的是,連三流小混混也不認為自己比別人低一級。

  名利之爭,武林人最為強烈,在江湖闖蕩,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說什麼行俠,說什麼主持正義,說什麼為弱小作不平鳴……說穿了,還不是為名為利?只有白癡神經病,才自認比別人低一級。

  行屍不願招惹威麟堡,並不是他願意承認天下三屍比威麟堡低一級,至少在心理上不願承認。但目下他受傷在身,而且已經有洗手退出江湖的打算,所以收斂了許多,但一旦受激,立即兇性恢復,故態復萌。幸好對方及時改變態度,即使改變得並不太明顯,至少已經給他留了退路,讓他不傷自尊下臺階,他也就認了。

  這邊起了糾紛,亭子前的人皆將注意力向這邊集中。這時,車馬即將動程。

  事與馬已經把路堵塞了,行屍的事想過去並非易事,即使想硬衝也衝不過去,可知女騎士的請字,實在沒有真正謙讓的意思。

  「好,老夫領情。」行屍忍就忍到底:「也許有一天,老夫會回報貴堡的。」

  「威麟堡的堡門,隨時準備為老前輩而開。」女騎士語含玄機:「江湖朋友都知道五臺南面的留鳳嶺,是敝堡的所在地,老前輩請玉趾光臨。」

  「老夫記住了。」行屍悻悻地說,開始登車。

  女騎士的目光,追隨著朱黛轉。

  朱黛的臉色顯得平靜,鳳目也在女騎士的身上打量。

  雙方都是芳齡二八二九之間,同樣的美麗動人。女騎士穿騎裝,益顯得剛健婀娜,曲線玲瓏十分惹火,讓男人想入非非。

  同性相斥,尤其是同樣美麗的女人碰了頭,心理狀態之複雜可想而知,有如兩頭肉食猛獸,關在同一個籠子裏,隨時都可能爆發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

  朱黛是最後上車的,剛到達車門,女騎士已找上了她,衝突將無可避免。

  「你也是錢老前輩門下?」女騎士挑釁地問。

  「有什麼不對嗎?」朱黛不是省油燈,態度當然不會友好。

  「我只是感到奇怪。」女騎士似笑非笑。

  「有何可怪?」

  「僵屍功似乎不宜女性修煉,對不對?」

  「你又有何高見?」

  「要是我,我不會練。」

  「你如果練,將是一個死女人。」

  「你怎麼沒死?」

  針鋒相對,氣氛一緊。

  「這表示你孤陋寡聞,沒見識。」朱黛冷冷一笑:「一個正宗內功根基紮實的人,加練僵屍功不但不會死,反而功力猛晉。像你,一練就會死,因為你的內功根基,實在差得很遠。」

  「哼!你是說,你的內功比我高明?」女騎士冒火了,柳眉一挑,晶亮的大眼中殺機怒湧。

  「我說了嗎?」朱黛卻反而冷靜下來:「讓我想想看,是不是真的說了。」

  自命不凡的人,不論男女,一言不合就動刀子拳頭,不足為怪。

  「我倒要見識見識你行屍門下,內功根基到底有多紮實。」女騎士一躍下馬:「你貴姓呀?」

  「我姓朱,目下的皇帝也姓朱,但這朱與那朱血脈不相連,你可以放心,我不是宗親仗勢欺人。」朱黛也不甘示弱,緩步迎上:「你呢,姓范?」

  「不錯,范梅影。」

  「我叫朱黛。」

  「我要見識見識你的僵屍功。」

  「我也有意領教威麟堡的密宗苦行禪功。」

  一匹健馬馳到,是一位侍女打扮的女騎士。

  「小姐,夫人說,不要多事。」女騎士馬上欠身說:「讓龍衛或鳳衛把他們打發走算了,要啟程啦!」

  「不行,你去向我舅媽說,要她們先走。」范梅影氣沖沖地說:「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和這些人了斷。」

  「小姐……」

  「你們走!」范梅影不悅地叫。

  「好吧!」

  「我很快會趕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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