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湖海群英 | 上頁 下頁
七二


  「賭他們絕對無法接近我三丈以內,少一尺算我輸了。當然,屍體滑過來不算。」

  兩人一彈一唱,聲傳三五里。

  最後一個撤出的是六合潛龍,鬼面具歪在一旁,狀極可笑,像是折斷頭的泥塑鬼卒。

  「厲害!」老人家洩氣地說。

  八個人在蒙面人左右分列,頗為壯觀。

  二君一王竟然不敢衝上來,被剛才兩人的對話鎮住了,九比一,衝上也不一定能討好,因為九人後面不遠處是土地廟,廟附近有樹叢,劍陣在這種地方威力有限。

  「你到底是誰?」滄海君遠在五丈外厲聲問。

  「你去猜好了。」蒙面人刺耳的嗓音怪怪的:「我不想招惹你這三位臭味相投,結夥稱雄道霸的大人物。人怕出名豬怕肥,我膽子小,可不想做人人注目的大人物。其實,殺死二君一王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你們實在算不了大人物。」

  「你把千手准提……」

  「殺死了,你瞧。」蒙面人舉起千手准提的暗器革囊:「這是他的暗器囊,如假包換。現在,是我的了,我要用這些暗器殺掉你們,有種你們就衝上來。」

  「無手天尊呢?」

  「也死了。」

  「閣下,山長水遠,咱們後會有期,我滄海君會查出你的底細,和你沒完沒了。」三人向後急退,片刻便消失在視線外。

  「該死的!你們不收屍就走?」蒙面人大叫。

  ***

  行屍的右後腰被飛電錄貫穿一個洞,內出血相當嚴重,但幸好有神效的金創藥,總算保住了命。

  煉魂孟婆雙腿被淬毒的釘形暗器擊中,毒性並不猛,對方志在活擒,這種毒難不倒稍具毒物常識的人。

  朱黛將行屍抱入廟內,重新替師兄上藥裹傷。

  「師……妹,你……你怎麼回……回來了?」行屍有氣無力地問。

  「師兄,我……」朱黛期期艾艾:「我只是放……放心不……不下。在半途碰上一……一些賊,知道二君一王往這條路上來了,所……所以……」

  「所以你趕來……」

  「是的,半途碰……碰上他……」

  「那一個他?蒙面人?」

  「師兄,請不要說。是……是我不好……」

  「不,你是對的,我在他手下死過一次了,這次……」

  「他在追蹤二君一王,不等我向他求援,他就……」

  「替我謝謝他。我想,我該洗手脫離江湖了。」行屍失聲長嘆:「江山代有才人出,老一輩的人何苦還在江湖現世?死在江湖,畢竟不是愉快的事。你對他……」

  「我不知道,師兄。」

  「好好把握你自己,師妹,我祝福你。」

  稍矮的鬼面人,一直在旁留心他們的談話。

  六合潛龍沒除下鬼面具,與金筆秀士站在奄奄一息的嚴知縣面前。

  許菡姑娘在一旁,將師伯行屍拷問嚴知縣的經過說了。

  嚴知縣雙耳沒有了,肩上丟了兩塊肉,腹部挨了重擊,已是去死不遠。

  「你拿他怎辦?」六合潛龍向金筆秀士問:「拔筆宰了他?」

  「不了,我已經沒有殺他的興趣。」金筆秀士搖頭苦笑:「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上天差行屍執行報應,我何苦做劊子手?讓他自生自滅吧!」

  「也好,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裴前輩,晚輩慚愧。」

  「彼此彼此,誰也不說誰好不好。真糟,我的事還沒著落呢。」

  「救顏耿文?」

  「是呀!」

  「蒙面人不是說……哎呀!他呢?」

  蒙面人已經不見了。

  「這位姐姐。」稍矮的鬼面人拉住了朱黛:「你知道蒙面人是誰嗎?」

  「知道。」朱黛惶亂地用目光搜尋蒙面人。

  「他是誰?」

  「別問我。」朱黛不勝煩惱地衝出廟外。

  東方發白,細雨已止,四野空蕩蕩,蒙面人早就走了,到那兒去找?

  「我要去找他!」朱黛淚盈盈地向寂寞的晨空呼叫。

  ***

  大官道從真定南下的第一站是欒城,兩輛輕車在巳牌左右,方通過廣濟橋,不徐不疾地向南又向南,並不急於趕路;巳牌出城實在太晚了些。

  五里,十里……十里亭在望。

  十里亭前停了不少健馬,還有三輛華麗的輕車。久旱初雨,雨雖停了但滿天陰霾,像這種鮮衣、怒馬、華車,與及從人一大群的旅客,要是在路上碰到大雨,那情景真夠尷尬的。目下雖則雨止,看這些車馬的泥濘狼狽相,實在威風不起來,神氣不起來。

  不是在十里亭歇息,而是在修理一輛華麗輕車的車輪。這就是人多車多的缺點,一輛車出了毛病,所有的人都被耽擱了。

  大概車剛剛修好,有人吆喝著準備登程。

  是南下的車馬,顯然這隊車馬不曾在府城逗留,而是天明後不久,穿越府城南下的。至於從何處來,就很難估計了,真定路通四方,誰知道從那一方通過府城的?

  兩輛輕車,恰在這時接近了十里亭。

  兩名騎士策馬迎面攔住了,舉馬鞭示意要輕車停止前進,氣勢洶洶。

  這就是有身分地位的人,所擁有的特權,有權禁止身分低的人走在前面。假使是久旱時在路上行駛,後面塵埃滾滾,走在後面的人委實吃不消,所以走在前面的人,輕易不肯讓後面的人超越。

  假使地位相當,那就看誰人多勢眾。

  兩騎士的用意極為明顯:等一等,等咱們先走。

  第一輛輕車的兩個車把式,高瘦陰鷙,臉孔似乎不健康,一雙怪眼放射出刺人的寒芒。

  「怎麼啦?」掌鞭的車把式陰森森地問,緩緩剎住車,擺出講理的態度。

  「跟在後面,咱們的車馬立即啟程。」騎士之一可不想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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