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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車馬開始動身,留下八個男女騎士,其中有英俊、美貌的龍鳳二衛,在一旁下馬列陣,甚有氣派。

  行屍與煉魂孟婆,在車窗向外觀看,無意出面干涉,小一輩的衝突,老一輩的人少干預為妙。

  朱黛今天穿了黑色的騎裝,范梅影是酒紅色的,兩人同樣美得撩人,年歲相若,曲線同樣惹火。不同的是,朱黛穿黑,有點冷若冰霜的韻味。

  范梅影則是不同型的嬌娃,即使盛怒,渾身依然流露出令男人心跳加快的媚態,正是天生媚骨一類女人。兩相比較,春蘭秋菊各有風華氣質。

  一冷一艷,面面相對。

  艷如桃李的人,通常比冷若冰霜的人耐性差,一聲嬌叱,紅影無畏地走中宮硬行切入,一掌當胸便拍。

  已經表明要此內功,這一掌自然不是巧招,掌心殷紅似血,密宗的苦行禪功已提至八成,志在擊破僵屍功,無儔掌勁突然迸發,八尺外掌動外緣的氣流化為罡風,向前洶湧捲去。

  朱黛其實練的內功不是僵屍功,女人先天體質與男人不同,不宜練這種像死人一樣的邪門內功,范梅影把她誤認作行屍的門人,知己不知彼,真不宜一開始就行雷霆一擊,估計錯誤有輸無蠃。

  朱黛踏出一步出掌,全身的勁道集中於一點發出,掌心顏色正好相反,蒼白而略帶銀灰色,毫不示弱硬接硬封,意在一掌分高下。

  啪一聲暴響,勁氣如潮,罡風激盪,接即時似乎同時爆發出一聲迴響,與及骨骼的震動聲。人影各向後飛返,退出丈外腳下仍然穩不住馬步,急速向後滑。

  「叭噠!」范梅影仰面摔倒。噗一聲響,朱黛也前仆以手撐地。路面仍然泥濘,這一下妙極了,一個前面沾滿了泥漿,一個背部一塌糊塗。范梅影要狼狽些,而且退的距離遠了八尺。

  「我非斃了你不可……」范梅影跳起來,發瘋似的尖叫,而且作勢伸手拔劍。朱黛雙手全是泥。冒火地在裙上拭手。

  「我要你的命!」她也要拔劍。

  行屍幾個在車裏的人,忍不住大笑起來。范梅影的八個人不敢大笑,轉頭掩口而笑。兩人的狼狽相,的確令人忍不住笑。

  七匹健馬來自府城,蹄聲如雷,泥水飛濺,好快!

  「不要胡鬧了?」最先到達的英偉年輕人勒住座騎大喝,健馬人立而起:「妹妹,你這樣子還能見人嗎?舅媽他們呢?」

  「以後我再找你。」蒞梅影兇狠地向朱黛說:「我必定殺你。」又轉向年輕人:「舅媽走了片刻,怎麼啦?」

  「你們真該在府城逗留。」

  「為何?」

  「府城鬧翻了天,山東來了二君一王,與及馬閻王一群人,要追一些珍寶。昨晚驛館三個退職知縣被擄走,各方英豪各展神通。」

  「無影刀他們也參與了?」范梅影急問。

  「不知道,倒是有一個人,但他竟然沒參加,而事先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是二君一王的勁敵。」

  「誰?」

  「逍遙公子。」

  「哦!他……」

  「咱們在井陘關附近,徹底詳查那天你出事前後,往來途經該地的江湖人,裏面不是有一個逍遙公子嗎?」

  已經到了車門,準備登車的朱黛站住了,用巾故意拭掉身上的泥漿,其實全神貫注傾聽他們的談話。

  「唔!也許在現場被我用空靈香薰倒的青年人,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逍遙公子,可有那小書生的消息?」

  「府城曾經出現幾個書生,連金筆秀士也露了臉。我沒工夫詳查,必須讓你去找,誰知道戲弄你的小書生是何來路?只有你才認識他。」

  「好,我先回府城。龍衛。」

  「屬下在。」年輕魁偉的龍衛在馬上欠身答。

  「快派人追上去稟告,快。」

  「屬下遵命。」

  人馬像潮水,轉回府城。

  行屍的兩輛輕車,繼續不徐不疾南行。

  ***

  次日一早,大批人馬南下。二君一王三騎在前面飛趕,未牌時分便趕到趙縣,攔住了一批趕長途運糧的馱隊,像強盜一樣,奪走了所有的十六匹健騾。

  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把三十二隻大糧袋全部割開,麥子撒滿一地。

  共找出四隻藏在麥子裏的徑尺木箱,裏面全是耀目的金珠古玩。他們終於奪獲閻知縣的藏珍,高興得上了天。

  一群人馬呼嘯而走,先下寧晉,預定走新河進入山東的德州。

  這條路雖說不是大官道,但仍然寬闊筆直,車馬可以無拘束地奔馳,沿途全是大平原,少見山丘,而且道路平靖,宵小毛賊不多。

  薄暮時分,人馬進入寧晉城。

  三十四名男女,住進了永安老店,包下了整座三進院上房,嚴禁旅客經過,連店伙也只能聽候召喚才准接近,像一群王公貴戚般神氣。

  寧晉至德州,需四日馬程。如果用像今天一樣的腳程趕,三天就夠了。一進入山東,便是他們的天下,沒有人再敢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討野火,就算宇內十一高手聯合前來,同樣會被消滅掉。

  德州有兩衛官兵,必要時可以出動大肆搜索,捕殺那些不知死活的高手名宿。山東稅監馬閻王,經常調動兵馬殘殺那些逃稅的百姓。

  一天趕了兩百里,就算事前走漏了風聲,那些不死心的人得到消息趕來,也不可能趕得上了。但滄海君不敢大意,警戒比往常加強了一倍。

  院廳燈火明亮,已經是二更將盡,主腦門在廳中密議,七個地位最高的人,有一大堆的善後事宜,等待他們處理,並不因為奪寶成功而鬆懈下來。

  負責指揮的人仍是滄海君,二君一王全在座。另四名男女,是山東稅監馬閻王派來的人。

  氣氛不怎麼融洽,兩方面的人似乎各有意見,意見無法溝通調和,氣氛那能好?大多數的人可以同患難,不可以同安樂,所以有很多大意外大災禍,都是在辦事成功之後發生的。

  「我明白你孫老哥的意思。」滄海君向山東馬閻王派來的主事人,用並不愉快的口吻說:「你們想早點交差,咱們也希望早些把事情了結。你們想先一步把珍寶帶走以免夜長夢多又生意外,留咱們誘敵阻敵吸引那些不死心的人,以便讓你們安全攜寶返回濟南交差,本來無可厚非,人之常情。」

  「公羊老哥,你說的無可厚非是什麼意思?」孫老哥臉色不怎麼好看,有問罪的意思。

  「本來就是嘛。」滄海君無意讓步:「這次你我奉命追贓,由我在明你在暗,雖說成功了,但你我的人死傷空前慘重,那些意在渾水摸魚的三山五嶽朋友,實力之強空前龐大。這些人包括黑、白、綠林,尤其那幾個武功駭人聽聞的神秘人物,可把咱們整得灰頭土臉,你老哥心中害怕,是可以想像的事,所以想早些遠走高飛,讓咱們擋災。你老哥是馬公公面前的紅人,莫總領的得力臂膀,急於趕回去交差並沒有錯。咱們是外面的人,當然有責任保護你們這些身邊人的安全。」

  「你也可以做馬公公的身邊人呀。」孫老哥冷冷一笑:「莫總領不是希望你們二君一王,直接負責督稅署的差事嗎?不過,你老哥說話也有欠公允,假使馬公公不放心你們,為何責成由你老哥主持大局?廢話少說,兄弟仍堅決主張明晨兄弟先動身,諸位可以從容安排斷後事宜。公羊老哥,你總不至於不想替那些不幸死去的朋友報仇雪恨吧?至於我,交差第一,公事比私仇重要。交了差,我會到江湖上追查那個殺了南准提北天尊的蒙面人,替他們討回血債。」

  「真的呀?」滄海君冷笑:「不必日後費神去追查,我敢打賭,他一定飛快地跟來了。俠義道的金筆秀士也會冤鬼似的纏上來,黑道的黑衫客也不是不敢跟來的怕死鬼。還有那個又黑又狠的無情花,更會像偷食的貓一般伺機銜了就跑,已經證實她已和品花點翠兩公子聯手,假使再搭上妖魔鬼怪,實力將最為驚人。你孫老哥再不趕快走,說不定回去交不了差呢!好吧!咱們明天慢慢就道,你們先一步快馬加鞭走之大吉。哦!要不要化裝易容,或者扮行商走?這樣比較安全些。」

  「如何走,那是兄弟的事,不勞你老哥擔心。」孫老哥並不因對方的諷刺而激怒:「金筆秀士與妖魔鬼怪那些人,其實不成氣候,你老哥卻興高采烈去招惹實力最強的行屍,忽略了先收拾弱者再對付強者的金科玉律,不但斷送了你手下不少精銳,更斷送了我的臂膀北天尊南准提,所以現在連金筆秀士那些人也從弱者變為強者,難怪你心驚膽跳了。珍寶兄弟希望這時由兄弟接收,責任轉移,你老哥肯否同意?」

  「兄弟求之不得。」滄海君陰險一笑:「最好立即點交,兄弟也好感到心安些。來人哪!」

  進來四名大漢,在堂下齊聲應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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