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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追不上了,朱姑娘。」逍遙公子搖頭苦笑:「一著失算,輸了這盤棋。我以為他們奸謀敗露,必定鋌而走險行兇的,沒料到他們反而突然逃走,追之不及了。」

  「那得怪你呀!」朱黛用樹枝毀去所有的器物,嫵媚地白了他一眼。

  「怪我?」他一愣,被那嫵媚的情意難測眼波愣住了,只感到心脈急跳了幾下。

  「你的聲威,把他們震住了。二君一王無奈你何,三公子的兩公子灰頭土臉,奸謀敗露,他們敢不逃走任你宰割?」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可以斷定的是,這兩個假馱夫,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急急逃走的原因,絕不是因為我逍遙公子的聲威如何驚人。」他一面舉步前行,一面解釋一面沉思。

  在沒想出可能結論之前,他不能信口胡說,所解釋的話當然沒有肯定的結論,只有可疑的徵候。

  危險過去之後,人的精神隨即鬆懈,是必然的現象,警覺心這時最為薄弱。

  「那……你認為是什麼原因?喬兄。」

  「一時難以估料,也許……也許……」

  「也許什麼?」

  「誘餌。」他終於說出結論,突然皺著鼻子嗅了幾下:「圈套中的圈套,陷阱中的陷阱。江湖上有一個機詐陰險的削器名家,最善用連環套坑人……嗯……不對,朱姑娘……我們中了連環套……」

  砰一聲大震,他摔倒在骯髒的塵土裏。

  朱黛的手,剛探入腰間的精巧荷包,可是,沒能取出荷包內的防毒防迷藥物,人向前一栽,也倒了。

  「老天!是……是鬆筋弛骨的……的藥物,我……我不能動了……」他爬伏在塵土裏叫嚷。

  「是搜魂妖神李尚先的如……如意浮香……」朱黛尖叫:「天啊!我……我不能落在這老淫妖手中,不……不能……」

  搜魂妖神!他想起了在北關大街,被他制住的大漢,大漢招出小孤失蹤的消息,是從搜魂妖神的爪牙口中探聽出來的。那麼,搜魂妖神在這裏佈置連環套誘擒,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這傢伙怎麼與天機子妖道聯手合作坑人了?」他絕望地說。

  天機子老道,正是他所知道的,善用連環套坑人的削器名家,一個令人心驚膽跳的蛇蠍子惡道。

  「希望我師姐派人來接我……」朱黛驚恐地叫。

  官道後面,兩個跟蹤的村夫,正飛步而來。

  ***

  田野盡頭有荒野,荒野中雜樹野草叢生。天下洶洶,活不下去的人為了活命,只好離家別井。潛逃至外地苟延殘喘,或且乾脆鋌而走險。

  因此真定府雖然是中樞的大埠,近太行山一帶的田地,因人丁凋零而荒蕪了一半,有些村落只有老弱婦孺留下忍饑受寒。

  荒野是藏污納垢,也是藏龍伏虎的地方,在一些近山的無限荒野裏,甚至成了強盜窩。

  兩個馱夫站在荒野的樹叢前,擋住了兩個村夫打扮的人,氣氛一緊。

  「沒有什麼好談的。」那位留了八字鬍的馱夫語氣堅決:「吳某不知道你鄭老兄是老幾,更不知道你鄭老兄在滄海君面前有多少分量,怎知道你能否代表滄海君承擔多重多大的承諾?你們要姓喬的,咱們也要,人落在咱們手中,當仁不讓,這是比青天白日還要明白的事,你老兄說什麼也嚇唬不了我們。」

  「所以,你兩位最好見機轉回去。」另一名馱夫陰笑:「回去把二君一王請來,或許能相互商量出雙方都有利的辦法解決。」

  「看來,你們的確沒將二君一王放在眼下了。」打交道的村夫鄭兄的口氣充滿威脅。

  「哈哈!你鄭老兄的話真好笑。」扮馱夫的吳某傲然怪笑:「二君一王固然很不得了,但還算不了什麼人物。如果咱們害怕,就不會到真定府火中取栗啦!你說是不是?」

  「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另一馱夫更露骨地表示輕視二君一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當然有打虎的能耐,不然豈不是白送死?不客氣地說,二君一王只能裝腔作勢,嚇唬一些初出道的三流小人物,欺負一些不成氣候的混混,在天下高手如雲的江湖道上,二君一王還不配稱風雲人物。算了吧!鄭老兄,趕快走,還來得及,可不要等敝長上改轉主意,你們可就走不了啦!」

  「好吧!咱們走,請把貴長上的名號賜告,咱們也好在敝長上面前交代。」村夫鄭兄讓步了。

  「貴上一來就知道了,哈哈!後會有期。」

  「休走……」

  兩馱夫倒飛兩丈,疾衝入林,三兩閃便失去蹤跡,但聽遠處草木搖搖聲,逐漸去遠。

  兩村夫不敢窮追,恨恨地轉身往回走。

  「陳兄,這些人到底是何來路,可有些印象?」鄭兄一面走,一面向同伴問。

  「可能……可能是原先潛藏在張家大院的人。」陳兄有點不安地說。

  「行屍?」

  「可能的。」

  「行屍的人,恐怕不會如此好說話,三句話不對勁就動手殺人,而這位姓吳的並不怎麼兇惡。」

  「因為他知道他們兩個人,對付不了你我的絕技,他們心虛撤走,就是最好的證明。哼!咱們真該一開始就動手,把他們斃了再追帶走喬小輩的人……」

  一陣陰笑聲從右方的草叢中傳出,兩人倏然左右一分戒備。

  草聲簌簌,突然飛起一道青影。

  「什麼人?」鄭兄沉叱,手一抄,衣內暗藏的匕首在手,在炎陽下反射出冷森森的寒芒。

  看了青影現身的身法,便知來了強敵,所以及時撤出兵刃,嚴防意外。

  青影遠在五丈外,先是一鶴沖霄,接著鷂子翻身凌空前翻騰,最後鷹迴千仞,終止是平沙落雁,點塵不驚落在兩人面前丈二左右。

  四丈左右,用了四種輕功身法,委實令人難以置信,這是不可能的事,已超出人的體能極限。

  起躍處雖說地勢稍高,但高得有限,人畢竟不是鳥,怎麼可能把鳥的飛翔絕技練得如此神奧!

  人影顯現,兩人更驚了。

  是一個褐黑臉膛,相貌奇醜的村婦,青衣布裙,髻已呈現灰色,年紀不小了。

  「你們到底具有些什麼絕技呀?」老村婦用刺耳的怪嗓音問。

  鄭兄一驚,眼神一動。

  老村婦說話時,露出潔白細緻的整齊貝齒。

  「原來你是五福客棧……」鄭兄恍然說。

  可是,說的話不得不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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