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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書房中,主客三人仍在品茗傾談。

  三陰手對德平所發生的事,都是間接從旁人口中聽到的,所知有限,甚至有些事已經走了樣。總之,驚鴻一劍投了匪,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千手韋陀靜靜地聽完,不禁喟然嘆息。

  「驚鴻一劍真是晚節不堅,他是自掘墳墓。」千手韋陀不勝感慨地說:「這可是抄家滅門的事,他自己死了不要緊,禍延子孫,何苦來哉?」

  「他有他的雄心壯志,和成王敗寇的豪氣和野心。」三陰手冷靜地分析:「或許,他有不得不參加的苦衷和困難。朱門主,如果是你,你會……」

  「我不會做這種蠢事。」千手韋陀明白三陰手的暗示:「在濟南,我尚義門的地位崇高,聲譽日隆,根深蒂固,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在這裏,等於是擁有自己的小王朝,犯不著重新冒險打天下。」

  「朱門主,我的意思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沒有萬一。」千手韋陀說得斬釘截鐵:「我已經很滿足既有的成就,一步走錯,將永淪九幽……咦!什麼人?」

  隨著喝問聲,千手韋陀倏然變色而起,書房門本來是虛掩著的,這時正悄然緩緩推開。

  紅影入目,踱入一位盛妝的美麗佩劍女郎。

  「朱門主,你已經走錯了一步。」紅衣女郎冷冷地說,美麗的面龐上有一層濃霜:「而且錯的不止一步,錯得離了譜。」

  朱莊平時只派有兩個人看守莊門,晚上莊門一關,連把守的人也睡了,改派兩個壯了巡夜,但巡夜而不打更,一向過的是太平日子。這時,突然出現了陌生的不速女客,千手韋陀大吃一驚是意料中事。

  「芳駕夤夜光臨,顯見老朽慢客之極。」千手韋陀回復鎮定,不愧稱一門之主:「恕罪恕罪,但不知芳駕如何稱呼?聽口氣,似乎在問罪呢?」

  「不錯,是問罪。」紅衣女郎的答覆是肯定的:「登門問罪。」

  「呵呵!不管怎樣,老朽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既然是問罪,芳駕可否明告罪狀?」

  「本姑娘知道你朱門主是個有擔當的人,所以找你。罪名很簡單:擄劫婦女。」

  「什麼?老朽犯了擄劫婦女之罪?芳駕是不是認錯了人,跑錯了地方?」千手韋陀逐漸有點按捺不住,怒火漸生,說話的口氣逐漸轉厲。

  「本姑娘絕不會認錯人跑錯地方。」

  「拿證據來,芳駕總不能空口說白話。」

  「很好。閣下的三子叫什麼?」

  「朱彪。」千手韋陀心中一震,知子莫著父,他開始感到事態嚴重了。

  「綽號叫花花太歲。」

  「他叫花花太歲並不犯法吧?」

  「擄人就犯了法,尤其是擄了本姑娘的人。」

  「廢話!」

  「本姑娘給你查證的時間。現在,你可以派人去找他問問可有這麼一回事。」

  「小柱子。」千手韋陀向那位侍候的僕人叫:「去找三少爺來。」

  「是的。」僕人應諾著出房而去。

  為朋友兩脅插刀。三陰手與另一位中年人在朱家作客,主人家中出了事,客人當然義不容辭,挺身而出,理所當然。

  「這位姑娘登門問罪,想必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了。」三陰手冷冷地說:「尚義門可不是隨隨便便登堂入室生事的處所,你最好不要跑錯了地方。」

  「在這裏你配出頭露面嗎?」紅女女郎毫不客氣地問,口氣極為托大。

  「在下楊世新,江湖匪號是三陰手。」三陰手被激怒了:「區區不才,是朱門主的朋友,為朋友分憂,你說在下配不配出頭露面?」

  「你不配,你是局外人,你給我閉上嘴,滾到一邊去!」紅衣女郎越說越不像話了。

  三陰手也算是江湖有名氣的人,不然就不配與朱門主稱兄弟平起平坐,怎受得了?立即氣往上沖,憤怒地向紅衣女郎走去。

  「在下第一次碰上你這種狂傲無禮的女人。」三明手強忍怒火說:「朱門主容得你撒野,在下卻……」

  「你是什麼東西?」紅衣女郎語利如刀。

  「可惡!」三陰手忍無可忍,怒罵一聲,突然欺進一耳光摑出。

  他綽號叫三陰手,可知能看到的手並不可怕,這一耳光看似平常,但可以斷言的是:這一掌絕不會是含憤出手的實招。

  紅衣女郎的目光,緊吸住三陰手的眼神,根本不介意摑來的巨掌。

  「大膽!」紅衣女郎隨著叱喝聲,右手反掌向外一拂,走中宮反擊,纖纖玉手的拂勢並不急驟猛烈,似乎僅是隨手虛拂而已。

  三陰手要摑女郎的耳光,可知雙方必定已經貼身相距不遠,他的手可及女郎嬌嫩的面頰,女郎的手指也必定可以觸及他的胸口。

  摑耳光的手是虛招,但女郎拂出卻是致命一擊,並不是化招的手法。

  「呃……」三陰手突然驚叫出聲,暴退三四步,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失血,站立不牢穩不下馬步,仰面便倒,舉起的手無力地下垂。

  大吃一驚的中年人,手急眼快一把扶住了。

  「楊兄……」中年人驚呼,呼聲突然中止。已沒有什麼好叫的了,三陰手口中湧出大量的鮮血,呼吸已有進無出。江湖上,三陰手楊世新算是除名了。

  旁觀的人皆可以看清,紅衣女郎拂出的纖掌,手指並未沾及三陰手的身軀,女郎那神奧的拂勁,已可傷人於體外,而且是一種陰柔可怕的勁道,可隨意收發,一擊即可致命。

  「你這女人好惡毒!」中年人頹然放下三陰手,咬牙切齒拔腰帶上的判官筆:「一照面你就用邪門絕技殺人,你……」

  「今晚朱莊被殺的將有許多許多人。」紅衣女郎陰森森地說:「在場的人,沒有人能脫身事外,只有識時勢的人可以活。」

  房外腳步聲急驟,朱家的子弟聞警向書房趕,首先搶入千手韋陀的長子濟南虎朱虎,後面跟著三名健壯的年輕人,兩面一分,堵住了紅衣女郎的後路。

  紅衣女郎不加理會,似乎身後那些人並不存在。

  「我生死判卻是不信。」中年人的判官筆向前升起:「殺人償命……」

  紅衣女郎左手一抬,一道肉眼難辨的電芒,毫無阻滯地從判官筆下方一掠而過,沒入生死判的心坎。

  生死判即使看到了電芒,也來不及閃避,電芒太快了,在對面根未無法看到,甚至在側方的人,也僅僅看到光芒一閃即逝,如此而已。

  生死判的「命」字拖得長長地,人隨聲起,伸出的判官筆向前衝進,衝到第三步,突然向前一栽,判官筆在著地時脫手滑出,在方磚地上發生怪響,直滑至前面兩三步的紅衣女郎腳前。

  「咦!」千手韋陀駭然驚叫:「彩虹針!」

  生死判伏在地上掙扎,身軀可怕地抽搐。

  「是個識貨的行家,千手韋陀名不虛傳。」紅衣女郎冷笑:「不錯,彩虹針。你千手韋陀是暗器專家,在天下各暗器名家中,有你崇高的地位,排名在前十名之內。現在,你可以發揮你千手的絕技了。」

  房外,又湧入七八個人。

  而在房外,卻出現三個同樣美麗,同樣穿紅衣裙,同樣佩劍的女郎。不同的是身材,有高有矮但相差有限,而且都很年輕。

  三女反而成了堵住房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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