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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尚義門徒子徒孫很多,但晚間留在朱莊的卻沒有幾個,能派用場的人,只有朱家的子侄和幾個心腹弟子以及一些僕人與隨從,能來的人都來了。

  千手韋陀感到心向下沉,手心在冒汗。一個暗器名家,手心留冷汗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掌心經常會冒汗的人,絕不可能成為暗器名家。今天,不可能發生的事居然發生了,心裏面的恐懼,必然會影響手腳的靈活,在情勢上他已輸了一半。

  對方顯然已經完全瞭解他的底細,是有備而來的,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地下,兩位朋友已經斷了氣。兩具死屍,給予所有的人嚴重無比的精神威脅,足以讓那些心高氣傲的人在發威之前想想後果,三思而行。聊可告慰的是,自己一方的人數已接近二十大關,人多勢眾,而對方只有四個女人,四個都是年輕貌美的女人,不可能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這位姑娘是有意衝朱某來的了。」千手韋陀強定心神憤然說:「是不是敝門下的弟子,得罪了姑娘?」

  「當然是衝閣下來的,但與尊駕的尚義門無關。」紅衣姑娘口中泰然發話,但明亮的鳳目電芒閃爍,緊吸住對方的眼神,全身皆在嚴密戒備下躍然欲動,似乎隨時皆可能發動猝然的攻擊,隨時皆可以對千手韋陀的行動作強烈的反應。

  「老朽與姑娘有何過節嗎?」

  「本姑娘是討公道來的。閣下,似乎令郎花花太歲並不準備前來對證呢。朱門主,他如果不來,你閣下就不好說話了。」

  「他會來的,只要他在莊內。」

  「他一定在莊內。」

  「他平時很少回家……」

  「他今晚不但回家了,而且擄回本姑娘三位小妹。朱門主,你有兩位女兒,一位已經出嫁,一位十五歲待字閨中,不錯吧?」

  「這……」

  「假使令媛在夜間被人擄走,丟開令媛的遭遇與名節不談,請教,閣下第一步的反應是什麼舉動?」

  「姑娘,你想都不可能發生的事。」千手韋陀冷笑:「我千手韋陀的女兒,至少在山東地境千里之內,沒有人敢動她一根汗毛。」

  「我是說假如。」

  「沒有假如。」

  「你不說無所謂,因為你沒有勇氣說。朱門主,你也沒有勇氣問本姑娘對小妹被擄的反應如何。」

  「你……你又怎樣?」

  「你這兩個架樑強出頭的朋友,就是最好的說明。」紅衣女郎指指兩具屍體:「他們只是架樑的人,至於事主,懲罰將慘重十倍,甚至百倍。」

  「你在嚇唬老夫嗎?」千手韋陀已經鎮定下來了。

  「本姑娘不用嚇唬你,事實上你已經喪了膽。」紅衣女郎語利如刀,毫不放鬆地向前煎迫,不留餘地。

  「什麼你……」

  「本姑娘已經殺死你兩個朋友。就算你理虧,在情在理,你也該丟開一切恩怨是非,毫無考慮地向本姑娘出手,為朋友報仇,因為他們是為你而死的。可是,你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想在嘴皮子上逞能,堂堂一門之主,你這種怕死的態度,毫無半點英雄氣概,委實令人失望,不知道你的修養火候到底……」

  「潑婦住口!」濟南虎朱虎大怒暴叱,挺降魔杵搶出。這支降魔杵雖然金光閃閃,外表相當唬人,但重量只有十八斤,幾乎比乃父千手韋陀的降魔杵輕了一半。

  激將法沒激怒千手韋陀,卻把小的激出來了。

  「虎兒退!」千手韋陀急叫。

  紅衣女郎的左手,正徐徐抬起。朱虎曾經眼見生死判死在彩虹針上,但憤怒中頓忘利害,不但不聽乃父的喝阻,反而左手一揚,先下手為強,以暗器搶制機先。三道電芒破空而飛,快得令人目眩。接著,兩枝形如活物的蝴蝶鏢飛出,走弧形繞外側分飛,向中匯合。

  最後是一枚五虎斷魂釘,這才是最具威力,最致命的暗器。

  一手三暗器,千手韋陀的愛子,已獲家傳絕學心法神髓,不同凡響。

  一聲虎吼,降魔杵風雷驟發,金虹耀目生花,人隨暗器狂野地撲上了。

  紅衣女郎並未發射彩虹針,左手一抄,三枚可破內家氣功的飛電鏢,不可思議地全落入她那濕潤如玉的纖手內。右手扣指左右連彈,兩枚飛舞而來的蝴蝶鏢,被指風奇準地彈中,翩然墜地。她左手一抖。三枚接來的飛電鏢回頭反奔,叮一聲擊落了不可能被擊落的五虎斷魂釘,另兩枚飛電鏢側射向撲來的耀目金虹。

  「叮叮!」降魔杵居然能擊落兩枚飛電鏢,但朱虎的衝勢也中止了。

  這一連串的急劇變化,為期極為短暫,在眨眼間發生,也在眨眼間結束。

  千手韋陀到了,大喝一聲,雙掌連續拍出,如山內勁迸發,掌力如怒濤排空。

  紅衣女郎大概知道這種深雄的掌力可怕,但見紅影一閃再閃,便已斜退了八尺,掌勁足以裂石開碑,不得不退。

  千手韋陀所攻的兩掌,志不在傷人而在搶救愛子,阻止紅衣女郎發射彩虹針,果然達到目的逼退了紅衣女郎,薑是老的辣,計算得十分精確。

  「老爺接兵刃!」一名青衣人縱到,奉上千手韋陀的沉重降魔杵。

  「不許胡亂插手!」千手韋陀接杵,揮手命四周的人後退。

  朱虎退得比任何人都快,臉上驚容明顯,一手三暗器勞而無功,他豈只是吃驚而已,簡直心膽俱寒勇氣全消,鬥志全失啦!相距這麼近,暗器決無失手的可能,他幾疑自己心虛,根本不曾發射暗器呢!

  「朱門主,你不可能永遠保護他。」紅衣女郎緩緩拔劍出鞘,玉手向朱虎一指:「下一次,他一定死!」

  門外,腳步聲急驟。堵在門外的三女左右一分,讓出通路。

  前往召喚花花太歲的僕人,臉無人色惶然奔入。

  「小柱子,怎麼啦?」千手韋陀變色問。

  「上覆老……老爺……」小柱子結結巴巴:「三……三少爺不……不見了。」

  「朱剛朱勇呢?」

  「躺……躺在西……西院秘……秘室外,不……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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