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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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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手是老江湖,居然走了眼,先入為主,認為區區小劫賊,何足道哉?毫無戒心地向前接近,甚至大意地不把插在腰帶上的如意拔出來,真是粗心。 「倆位真早呀!」乾坤手接近至一丈左右,含笑招呼道:「咱們叔侄倆在江湖上混,盤纏不豐手頭緊。包裹行囊不能給你們,套份交情,兩位把手稍抬高些,咱們叔侄就過去了?也免得勞動諸位……」 「綠林好漢不與你們攀交情,道不同不相為謀,廢話少說……」 「老三,先別嚇唬他們。」另一名虯髯大漢攔住同伴,說話倒也和氣:「我來問問他們,看他們是哪座廟的神聖。」 「好嗎!你問好了。」老三同意,退後兩步。 氣氛總算不緊張,虯髯大漢似乎相當和氣。 老江湖戒心盡除,陰溝裏翻船。 「在下范昌隆。」虯鬚大漢刀隱肘後,持刀行禮,臉上並無敵意。 「在下齊……一……」 大漢的刀把並沒裝飾飄帶,可看到光禿禿的刀環,這瞬間,刀環向下一搭,噴出一枚五寸長的三棱喪門釘。 快得令人幾乎無法看到形影,一閃即至,任何反應超人的高手,也難逃厄運,好歹毒的暗器。 同一瞬間,三角臉大漢老三左手一伸,一聲機簧響,一枝袖箭破空而飛,射向舒雲的胸口要害,看到一星箭尖,箭已近身,強勁已極。 乾坤手命不該絕,眼角餘光看到刀環下搭,反應完全出於本能,身形隨神意而動,本能地側閃。 慢了一剎那,喪門針貫入左胸外側,被脅骨一擋,斜穿在骨縫內。 舒雲相當幸運,他的包裹不像乾坤手背在背上,而是掛在左脅下。而且,他比乾坤手的反應快一些,上了年紀的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他看到三角臉大漢治手,也看到對方眼中的殺機,再看到大漢袖內的箭筒口,更看到寒星從筒口射出。 他已經來不及躲閃了,於是身形扭轉,袖箭射入包裹發出怪聲,被包裹內的金銀錠擋住了。 「狗東西可惡!」他怒罵,急衝而上。 兩大漢以為必可得手,因此毫無打了就跑的準備。 「唉!」舒雲擲出的包裹,奇準地擊中虯鬚大漢的腦袋。 包裹中有三四百兩的金銀,沉重得像塊大石頭,用力慣擲,大漢怎麼吃得消?大漢應手便倒。 三角臉大漢比同伴機伶得多,袖箭落空他便知不妙了,發出一聲怪叫,扭頭撒腿狂奔。 「不是劫賊!帶……我走……」乾坤手摔在地上,踉蹌站起急叫。 舒雲吃了一驚,猛然醒悟,抬回包裹火速控在腰間,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乾坤手往回路狂奔。 身後,蹄聲震耳。 「你不可能與坐……坐騎長途競……競走……」背後的乾坤手喘息著說。 他百忙中扭頭回望,看到兩側的高粱地中,衝出十餘匹健馬,馬上全是青衣騎士,正狂野地銜尾窮追而來。 他的輕功出類拔萃,短期間可追及奔馬。 但目前背上有受傷的人,對方又人多勢眾,能逃得了多遠?他一咬牙,往路左的高粱地內一鑽,全力飛掠而走。 在這種一望無涯的高粱地,荒野,低窪區,要搜尋一個機警精明的高手,本身的危險要增加十倍。 十餘名騎士不敢分得太散,十三騎分為三批;又不能搜得太快,任何地方都可以隱藏,必須仔細察看每一處可疑的地方。 視野有限,不但要低頭搜尋,又得不時躍登鞍上登高察看,希望能看到某處有高粱晃動的地方。 趕出不少野兔,就是找不到人。 偶或也趕出三兩頭野狗,白忙一陣。 搜了十里方圓,已是巳牌初正之間,炎陽似火,搜的人比躲的人更辛苦。坐騎也漸告乏力,每匹馬皆口有白沫,渾身汗水。 而這十里方圓的農作物,卻大遭其殃,慘不忍睹。 ▼第六章 吹簫過市 地裏並不完全生長高粱,也間種著麻;一些高低不平的荒野則雜草叢生,偶或也生長一些雜林。 這種地方,免不了有狐洞狼窩,要詳加搜索,上千兵馬恐怕也難以勝任,十幾個人,簡直有如在大海裏撈針。 但這些人不死心,發誓要將人搜出來埋葬掉,搜了兩個時辰以上,仍然不肯放棄。 三批人馬已逐漸分開,好在農作物已踹得七零八落,人坐在馬上,在五六里內亦可保持目視聯絡。 四匹健馬向南並蹄而進,不徐不疾細察濃密的作物下有何可疑的藏身所在。 「孫提調,不能再浪費時辰窮搜了。」一名年約半百的騎士,向首領沮喪地說:「出動上萬兵馬,也搜不完這一望無涯的鬼地方。可能已躲到村莊去了,咱們到各處村莊追查,很可能獲得線索,他們需要食物和飲水,只有村莊才能有食物供給。」 「不要問我的意見。」孫提調焦躁地用馬鞭,向東南三四里外的五騎士一指:「你該去問皇甫小組長肯不肯罷手,他才是奉命執行的人。他非常非常的了不起,是個從來不肯承認失敗,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英雄。哼!你以為我喜歡閒著沒事,來這裏縱馬逐兔子?去他娘的渾球!人家恐怕早就逃出百里外了。」 「不可能的,兩個人有一個受了傷……」 「傷?怎不說死?死了往狐洞裏一塞,一了百了。一個人脫身更容易了。」 最近的村莊,至少也在十里外,人都逃到縣城避兵去了,正好可以躲藏,那位騎士建議到村莊搜尋,不無道理。 問題是沒有人的村莊,躲一兩個人更不容易搜尋。 大道兩旁有些地方裁有榆和柳作行道樹,都是些又粗又壯樹齡相當老的樹,不但可以方便行人遮蔭繫馬,也可以擋住視線。 膽大的人有福了。 舒雲並沒有往高粱地深處逃走,跳入地便從田地的邊沿向北逃,接著靠著路旁的大水溝躲藏。 等那十三名騎士,以及使用袖箭的傢伙領了三個伏路的人,像瘋子般追入高粱地,他再佝僂著身軀,背了傷勢沉重的乾坤手,跳入深溝全力急急北奔。 誰也沒料到他敢如此大膽,皆以為他必定全力往田地的深處逃,往遠處逃。 十里亭旁就有一座農莊,有十餘棟房屋,四周建了防盜防水的丈餘高在牆,四座莊門,亭就在西莊門外。 十里亭俗稱接官亭,有時有大批接送的人在此地歇息,農莊也俗稱十里莊,是一位姓奚的糧紳的莊院。 南鄉一帶的地,有一半是奚家的產業,一家人包括佃戶長工,全都逃到城內避兵去了,整座農莊寂靜如死。 往回走,是唯一的去路。 「放下我……」背上的乾坤手虛弱地說:「你一個人不但可以脫身,行動也方便得多……我不行了……」 「閉上你的老嘴!」舒雲一面佝僂急走,一面咬牙說:「你死不了,我知道暗器是斜貫而入的。你給我記住,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有最好的金創藥和拔毒藥,只要你認為閻王爺無奈你何,你就死不了。那該死的混賬東西,腦袋已經破裂,至少他比你先死,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把痛楚忘了,你就不會痛。」 「哦!你小子好……好像真的曾經受……受過致命的傷……」 乾坤手已恢復了一些元氣。 「你說對了,五年,三度進入鬼門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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