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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旱天雷估計得相當正確,細作們是躲在城內的。

  估計錯誤的是:封城挨戶搜查,事實上有困難,至少要罷市三天,響馬還在數百里外,罷市封城的責任,絕不是畢大人一個小小知縣所能擔當得起的。而且,不見得有效。許多民宅都建有避兵的秘密地道,地窟,夾牆,蛇洞……

  而那些通匪的奸民平時潛伏在各地,根深蒂固,皆有萬全準備,藏匿幾個細作密諜輕而易舉,如何能把他們搜出來?

  城南一條小街的一座大宅中,連進的房舍內別有洞天。

  密室中,李慧慧幾個女人,已換穿了家常衣裙,洗盡鉛華,更顯得雍容秀麗。

  秋素華換穿了黛綠衣裙,顯得更為出色靈秀。她鳳目帶煞,神色冷森森顯得有點煩躁不安。

  「素華妹,你是本地人,應該知道狗官的底細。」李慧慧柳眉深鎖,也有點心神不寧:「那人一定是在馬家莊,向我們襲擊的年輕人,絕不是狗官。他在受到小芬小芳用針雨襲擊之後,退出門外就曾經說過,要用滿天花雨灑金錢,對付滿天花雨灑梅花。是他,錯不了。」

  「他不可能是姓畢的狗官化裝易容微服外出查訪,狗官已是四十五六歲的人,不可能化裝為年輕人。」秋素華堅持己見:「真要是狗官,我報仇的希望微乎其微,我的劍傷不了他,但願他不是狗官,我……」

  「他可能是狗官請來的保鏢。」李慧慧嘆口氣:「不管他是狗官本人也好,是保鏢也罷,總之,行刺毫無希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素華妹,急不在一時,還是忍耐為上,暫且放下,遵命早早離城南下吧!你剛參加我們行列,就重私而輕公,日後……再耽擱時日,我可負不起責任哪!明天走,你不反對吧?」

  「這……」

  「素華妹,不要三心兩意了。」李慧慧的語氣逐漸冷肅:「你必須習慣軍令如山,鐵的紀律與絕對服從的環境,不然是極為危險的事。濟南方面,有許多事情要做,除掉障礙與招賢納士的工作須加緊進行,不能耽擱。明天我們一定要離開,及早脫離狗官的控制與威脅,這裏的善後事宜,大總領已經派人接替善後了。」

  「好吧!一切聽由慧姐的安排。」秋素華從對方的話中,聽出弦外之音,知道絕對服從是什麼意思:「我真的不甘心,日後,我會重來,我會……」

  「你放心吧!機會多著呢!快意恩仇並不急在一時。你們去歇息吧!我要等總監的消息。」

  「總監?總監是誰?」秋素華頗感意外:「慧姐,大姐是總監?」

  「就是帶你去見大姐的人,劉總監。」李慧慧詳加解釋:「他是燕、齊、豫三省的工作負責人,直接受大總領的節制。他與大姐在工作上,是最密切的伙伴。是咱們飛龍秘隊中,最年輕有為,武功超絕,地位甚高的傑出俊才。日後你和他工作的機會很多,你可以和他多親近。狗官藉口你秋家通匪謀除令尊,他知道消息,力排眾議暗助令尊,在縣內派人騷擾,吸引狗官不能離城,你秋家的人才能有機會突圍。同時親自率領高手趕到西河鎮,及時替你們阻擋追兵,將追兵誘入歧途,你真得感謝他呢!」

  「哦!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秋素華臉一紅:「他那麼年輕,我還以為是一位信使呢。慧姐,他既然是三省的工作負責人,可是,沿途各秘站的人,怎麼好像都不認識他?他如不亮出飛龍令,好像根本沒有人聽他的。」

  「你不懂,素華妹。」李慧慧笑道:「幹他這種工作的所謂首腦人物,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像大總領,老實說,迄今為止,我還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以我的地位來說,已是火鳳密諜第二號人物,還不配在大總領前露臉呢!萬一我落在鷹爪們手中,我不可能危害到大總領,因為我的確不知道他的底細。」

  「原來如此。」秋素華有點領悟:「嚴禁打聽自己人的底細,用意在此。」

  「對,所以,以後你必須注意,凡事不可以多問,這是十分重要的事。」

  「我記住了。大姐會來嗎?」

  「她既然派人傳話,要我們不要去見她,要我們直接起程到濟南,那表示她有重要的事分不開身,大概不會來了。」

  門外傳來三聲輕叩,門開處,進來一名村姑打扮的中年婦人,默默地向李慧慧行禮,默默地呈上一角紙方勝,默默地退走。

  李慧慧打開方勝,看完臉色一變,將信在燭火上點燃,神色甚感不安。

  「消息不好,旱天雷反而弄到我們一個人。」李慧慧匆匆地說:「這裏已經不安全,準備走!」

  「慧姐,什麼人被弄走了?」秋素華訝然問。

  「不要多問,學聰明些。」李慧慧瞪了她一眼:「咱們完全估錯了旱天雷的實力,事先也沒將意外計入,一步錯全盤皆輸,準備撤。」

  ***

  城內城外大搜捕開始。

  舒雲與乾坤手昨夜便偷越城關,在南鄉的高粱地裏露宿半宵。

  一早,踏著滿天朝霞,走上了南下的大道。

  大道不是官道,往來全是附近城鎮的人,不時可看到三兩個乘坐騎趕路的人,偶或可以看到孤零零的一輛大車,比起太平盛世行旅絡繹的盛況,真是相去天壤。

  過了十里亭,大道一分為二,路旁的將軍箭上刻著:右至臨邑六十里;左至商河五十里。

  這裏的里程,由於大道須串連各莊鎮,所以準確性大成問題,最好是不要相信路碑的記載,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按鄉民所指示的程數定,就不會錯過宿頭。

  而程數的決定,也只是一種概念,每個人的腳程皆有所不同,所以陌生人在路上走,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帶乾糧和飲水。

  不管走左走右,都可以到濟南,路程也相差不遠。不同的是,走商河要經過武定府的地境。

  乾坤手和舒雲,皆不曾走過這條路,自然而然地非走臨邑不可。在人們的感覺中,穿州過府是相當討厭的事。

  走商河要穿越武定府,最好不要走。

  當然,別人也算定他們非走臨邑不可。

  走上了至臨邑的大道,紅日已爬上了東方的地平線,今天將是一個大晴天,一定熱得受不了。

  大道上鬼影俱無,前不見村,後不見店。似乎,這世間除了他兩人之外,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好寂寞。

  「齊叔,咱們加快腳程,一天便可趕到府城。」舒雲一面說:「趕到前面,早一天可以多一天的準備,可以早些摸清他們在做些什麼勾當。」

  「你怎麼還是不上道?」乾坤手調侃他:「他們的人遍佈天下各地,無事時潛伏不動,有事才展開工作。你趕在他們前面,能知道些什麼?跑在前面,本來就犯了追蹤者的大忌。我看,你是糊塗得忘了你姓甚名誰啦!」

  「知道他們的去向,怎算是追過頭?」他抗議。

  「你並不知道秋家的子女是否也到濟南,沒錯吧?」

  「這……」

  「那紅衣美麗小姑娘,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驚鴻一劍的女兒秋素華,沒錯吧?」

  「見面時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不要強辯,你那鬼心眼我還會不知道嗎?小子,師出無名,你會授人以柄的,你最好趕快打定主意,想出一個最合清理的藉口,不然!不對。」

  「什麼不對?」他訝然問。

  「你瞧!」乾坤手指指路左:「怎會有坐騎從地裏奔上路來呢?有好幾匹呢。」

  蹄跡從地裏伸展至大道,可以看清被踏倒的高粱。

  「裝了蹄鐵,是坐騎而不是走失的役馬。」他劍眉深鎖,沿蹄跡向南眺望:「可能是劫路的好漢,曾經在裏面潛伏。」

  前面十餘步路右的高粱地裏,突然躍出兩個青衣大漢,兩把單刀左右一分,兇霸霸的攔住去路。

  「不錯,此地我所有,此路我所開。」那位三角臉大漢怪叫:「誰人走此過,留下買路財。相好的,不要逞強,解劍丟下,放下包裹行囊,饒你們的性命。」

  兩個劫路的小賊,不值得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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