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古劍懺情記 | 上頁 下頁
二〇八


  「當然!」大漢怒叫。

  星宿又閃在一旁,將劍緩緩入鞘,冷笑道:「你既然堅持下手,請便!」

  大漢踏進兩步,傲然地說:「在下當然下手,你也難逃公道!」

  說完,挺劍向宇文長華再次飛撲而上。

  星宿站在一旁,等大漢身形掠過,突然長劍閃電似的揮出,急進兩步,飛起一腳。

  「啊……」大漢狂叫,背上開了一條大縫,透脊骨深入內腑,然後身軀被踢得斜飛八尺處,砰然倒地,劍尖從宇文長華的胸前掃過,衣裂但肌未傷,危極險極!

  一不做二不休!星宿一聲長嘯,猛撲衝來的五名男女。

  他不知自己因何會突生神力,一衝錯之下,五名男女倒下了三名。

  他再次旋身,落英劍法的「迴風片片飄」絕招出手。在二十八宿中,他是少數練過落英劍法者之一,平時和少堡主書麟兄弟印證,極少失手。這時他形如瘋狂,劍芒迴旋,飛舞旋擊勢如狂風暴雨落地。

  「錚錚!」劍鳴暴震刺耳。

  「啊……」慘叫聲動人心魄。

  劍芒突斂,最後兩具屍體倒地。

  星宿的劍全被鮮血所染紅。轉首凝視著宇文長華母女,突然探手入懷,取出一個錢袋,接著神色慘然,虎目中湧出淚光,顫聲道:「袋中有十餘顆寶石珍珠,可作盤纏,主母小姐保重。」

  說完,將錢袋拋過,長劍隨手上抽,鮮血乍湧,喉管應劍裂開。

  「錚!」長劍翩然落地,片刻,他的雙目閉上了,身軀徐徐前仆,「砰」一聲仆倒在雪地上,手腳略一抽動,徐徐靜止。

  宇文長華母女怔在那兒,久久方神魂入竅,吃力地走近星宿的屍體,跪倒屍體前,母女兩眼淚下如雨,宇文長華磕了三個頭,喃喃說道:「妾母女即將至僻隱深山出家苦修來身,如果留得命在,將為恩公設靈,早晚一爐香,為恩公在天之靈祝禱。」

  祝畢,再拜而起,驀地,她駭然失驚,她身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慈眉善目,高大朗健的高年尼姑,青袍飄飄,飄帶上懸著花綠袋,手中拿著拂塵,神色肅穆地向她注視。

  「你……你……」她駭然驚叫,語不成聲。

  「施主,是怎麼回事?」老尼姑問。

  「大師是……是……」

  「老尼心如。」

  書韻姑娘大吃一驚,抽口冷氣間:「大師是湘東蟠龍庵的師太?」

  「蟠龍庵已被李文良和白玉珠所毀,貧尼正雲遊天下找他們。」心如師太毫不隱瞞地說,稍頓又道:「這兒血腥滿地,貧尼不能不問,尚請兩位施主據實相告。」

  宇文長華長嘆一聲,淚下如雨,將經過一一道出,並不隱瞞自己的身分。

  心如師太靜靜地聽完,久久方黯然地說:「施主,貧尼同情你的境況,不忍向你追問李文宗兄弟的下落,請問兩位施主打算到何處安身?」

  「目前尚無打算,必須逃出河南境地再言其他。」

  「貧尼願送施主一程,替兩位施主找地方安頓。至於這位捨身義士屍體,貧尼亦替他擇地安葬。」

  母女倆哀號著趴倒磕頭,拜伏在地。

  ***

  春虹由於和星宿胡扯了一陣,追入北面林中,早已不見師父和窮酸的蹤影。兩個女人的靴痕,進入密林之中,向北又向北,按方向,是與官道並行,官進在右方,但距離有多遠卻無法判定了。

  除了兩個女人的靴印之外,還有兩種淺淺的腳印,一是芒靴,一是爬山虎快靴,前者是睡道人的,後者是窮酸所留下。兩種腳印,幾乎難以分辨,若有若無,不留心的人是不易看出的。

  他循腳印狂追,快若星飛電射,不久,腳印向西北斜折進入已被冰封的古森林,地勢下降,腳印愈來愈模糊不清了。

  他相當沉著,深信師父修為已臻化境,不會被妖婦的妖術所制,邪不侵正。任何邪術對定力超人的高手,絕不會有多大的作用。

  真糟!前面突然出現一座二十來丈寬的河流,河兩側的小灣淺水結了薄冰,但中流仍然水勢奔騰,四個人的腳印,在河岸附近消失不見了。

  他心中焦急,左右急搜,一無所獲,他想:「難道他們都過了河不成?沒有舟船,怎能飛渡?」

  他的注意力全在追趕的人是否過河,卻沒留意北面下游兩里處,兩艘小舟相距約有半里之遠,正沿河下放,追逐如飛,等他開始留意河的上下時,兩小舟已消失在河流轉向的山嘴後了。

  「過河?還是沿河往北找?」他在心中自問,拿不定主意。

  河岸是被冰封了的樹林,視野有限,他已搜至下游半里地,仍然難以決定何去何從。在他決定用嘯音一試的瞬間,突然聽到北面不遠處密林之中,有冰雪震落的聲音,心中一動立即循聲搜去。

  搜了三五丈,前面人影出現。

  「我的天!她們在這兒,師父和窮酸呢?」他抽口涼氣,心中暗叫,同時心中一冷。

  已不由他多想,立即向前撲近。

  果然這兩個女人,是桂蘭英主婢,桂蘭英後面,侍女挽著昏沉沉的葛春帆。她們小心地向前走,地下竟未留下腳印。

  「主母,可否歇歇腳?」侍女突然扭頭問。

  桂蘭英將狐裘往樹下一攤,坐下說:「真該歇會,用踏雪無痕的輕功趕長路真是累死,追來的兩個死囚可笑極了,愚笨已極,竟攔截一艘小舟去追香溪鬼叟曲東陽的船,即便追上了,還不是白白送死?」

  侍女將春帆放下,在對面坐下說:「真巧!東老為何來得這般巧?」

  「他趕來為老爺效力,不喜走陸路,寧可繞道走遠些坐船而行,免得他那副尊容驚世駭俗,坐船去信陽州並不足怪,幸而他恰好經過這兒,引走追來的人,不然準被他們追上,凶多吉少,救醒這個姓葛的娃娃,讓我先問問。」

  侍女回喏一聲,取藥灌入春帆的口中。桂蘭英並未閒著,她拉脫了春帆的手腳關節,一面玩著湛廬劍,等待著春帆醒來。

  春虹已接近至十丈內,這一帶樹影稀疏,視野可遠及三五十丈外。兩女相向而坐,每人皆可視圓周的一半,想在皚皚的白雪地中秘密接近,太不容易。他伏在一珠巨松後,凝神傾聽她們的談話,恍然大悟,原來師父和窮酸錯以為妖妞上了香溪鬼叟的小舟,攔住另一隻小船追下去了,難怪腳印在河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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