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古劍懺情記 | 上頁 下頁
二〇七


  想當年,巫山神姥與九幽天魔的師父百劫老人,算是數十年至交,促成她和九幽天魔的婚事。巫山神姥盡了全力,九幽天魔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以說全在巫山神姥所賜。十年前,夫妻倆分居,巫山神姥表面上對九幽天魔不客氣,但暗中仍關心九幽天魔的一切,將原先綠林巨寇留下的陵州彭水縣山區古堡,贈與九幽天魔作為稱霸武林的基業,九幽天魔卻將古堡建成了九幽堡,作為打江山的秘室,老太婆雖不贊同,但並未加以阻止。按理九幽天魔不該人性已失,忘恩負義將巫山神姥殺死。更慘的是,巫山神姥被殺,竟是她在場時所發生的,妣怎麼受得了?內心的創傷,肉體的創傷內外交煎,她幾乎保不住性命。

  幸而愛女並未被九幽天魔迫死,被九幽天魔押著同行,說要押回九幽堡處決,她在痛不欲生的心情下,重新鼓起求生的意志,與愛女同行。九幽天魔並未虐待她母女,只吩咐桂蘭英嚴加看守,押著同行。桂蘭英不是個好心腸的女人,不怕宇文長華逃命,卻怕書韻姑娘搗鬼,用巧妙的手法,制住了書韻姑娘的雙腳環跳穴,想跑也跑不了啦!其實姑娘的芒瓣傷已經夠沉重,根本用不著點穴的。

  桂蘭英用妖術擒住了春帆,眼看五宿傷亡殆盡,宇文長華母女連人帶轎被擊倒,凶多吉少,眼看會破邪術的高手即將到來,大事不好,再不逃便逃不了啦!帶了春帆乘霧逃命,偕一名侍女溜之大吉,算定留在原地的人必是在劫難逃,宇文長華母女當然早已遭了殃。

  豈知書韻左肋中劍,並未傷及內腑,只不過雙腿環跳穴被制,難以活動而已,宇文長華也創傷未痊,元氣未復,倒在轎內一時無法逃出。

  母愛給與宇文長華極大的力量,終於將愛女拖出了暖轎,但除了星宿和六名男女僕人之外,已無敵蹤。雪地上血跡斑斑,屍體橫七豎八散佈在四周,呻吟聲漸弱,顯然受傷的人已瀕臨生死邊緣。

  宇文長華嬌好的秀臉,因掙扎而呈現稀有的紅光。這些天來,她經過難以負荷的突變打擊,原來的風韻一掃而光,變得蒼老了許多,與虎哮崗出現時相較,她像是換一個人。短短的幾天,無情的現實使她一下子蒼老了二十年。

  她吃力地挽起站立不穩的書韻,哀傷地看了四周一眼,星宿正往傷臉上敷藥,其餘六名男女手足無措地在另三乘暖轎中找他們的主母。

  「孩子,你的劍為何給了他?他反而用你的劍給了你一記不算輕的劍傷,唉!」

  「娘,女兒的劍確定是被勾魂手搶去的,誰知道會在他手中?娘,別怨他,爹造的孽,女兒償還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書韻哀傷地搶著答。

  宇文長華不住搖頭,慘然地說:「蒼天啊!我難道前生造了太多的孽,要在今生償還?唉!娘不,娘不能再忍受了,我要帶著你遠走天涯,隱姓埋名苦修餘生。」

  她扶起書韻,步履踉蹌地向南走。

  星宿已裹好了傷,用腰巾綁住頭臉,突然躍到迎面攔住低沉地喝道:「主母請留步!」

  宇文長華漠然一笑,淡然地問:「星宿,你要留下我母女?」

  星宿低下頭,黯然地說:「主母明鑒,小人職責所在,不得不……」

  「那嗎,你怎麼留我?」

  「請主母和小姐上轎。」

  「假使我母女不上呢?」

  「那……那……」

  「怎樣?」

  星宿一咬牙,說:「主人已留下手諭,要……要……」

  「要殺我母女?」

  「不錯。主人說,生帶人,死帶屍。如果主母在途中意圖反抗,便……便將屍首帶回。」

  宇文長華心痛如割,但強忍著上湧心頭的酸楚,瞪大著眼,不讓淚水流下,一字一吐地說:「好吧,要殺請動手,我母女生死同命,只要有一口氣在,絕不做李家的人,死了,也不做李家的鬼。」

  說完,吃力地舉步,星宿不得不退,但手按長劍劍靶,急急地叫:「主母,不要迫小人做下不願做的事。」

  宇文長華仍吃力地往前走,淒然地說:「除了殺我,我永不會聽你們的話,下手吧,把我母女的屍體帶給你的主人。」

  星宿一步步往後退,臉色泛灰,手足失措地叫:「主母不要令小人左右為難。」

  「你不必為我母女為難,更不必為我母女而悲哀。九幽堡的人,已經人性全失,你的主人忘恩負義可以下毒手屠殺一手培植他的人,你們奉主人的手諭殺兩個無辜的弱女子,還用得著假仁義?」

  「主……母……」

  「不必叫我主母!我已與姓李的分居十年,情義已斷。」

  「小……人……」

  「你唯一可做的事,是帶我母女的屍身回堡,如果不,我母女必須走向茫茫天涯找出路。」

  星宿額上流著冷汗,一步步往後退,劍幾次拔出又收回,最後長嘆一聲,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名大漢立即搶出,大喝道:「星爺,你忘了主人的命諭?」

  星宿長吁一口氣,痛苦地說:「我星宿不是沒有心肝的人,不必問我是否忘了。」

  「你不遵諭,罪同叛逆!」大漢大吼。

  星宿看了大漢一眼,沉聲道:「閉上你的嘴,你不配管我星宿的事!」

  大漢手按劍靶,叫道:「罪同叛逆的人,任何堡中弟子,皆可出頭懲戒,怎說不配管你?」

  其他五名男女,應聲向這兒奔來。星宿似乎渾身一震,接著,把牙一咬,厲聲說:「沒有人相信我星宿會是叛逆,你說話留心些!」

  「那麼,別忘了堡主的恩典。你如果不動手,咱們六個人皆可出面作證,看堡主在沒有她們的屍身之後,是否會相信你為堡主盡忠?」

  星宿肌肉不斷抽搐,創口的血不住外沁,染透了裹創布,但他毫不感到痛楚地說:「在下並非實際主事的人。」

  「但柳爺已死,五宿之中只有你在,你能不負責?」

  「但在下不做沒有心肝喪心病狂的事。」

  大漢舉手一揮,向五名男女叫:「你們擒下叛逆,我先了這兩個要犯。」

  叫聲剛落,人已向宇文長華縱去,宇文長華母女連走路也感吃力,怎能反抗?

  「嗤」一聲輕響,大漢的劍倏然出鞘,寒芒一閃,刺向向宇文長華的胸口。

  五名男女還未合圍,星宿卻一閃即出,長劍出入電閃,「錚」一聲暴響,大漢連退五步,手中劍幾乎被星宿的劍挑飛,臉色大變。

  「住手!你這畜生!你敢殺主母和小姐!」星宿大吼。

  大漢怪眼已翻,厲叫道:「好逆賊!你該死!在下只有主人,不知其他,只知奉命行事,不管什麼主母和小姐。」

  「你真要下手?」星宿冷冷地問。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