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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好!走吧。」

  「咱們到前面橋邊細談,先聽聽你的消息再說。」

  兩人走左面小徑南行,百十丈外便是木橋。兩人在橋頭左側竹林中隱秘坐下,由春虹將金甲神的供詞說出。

  這兒往南有一條小徑通往龍虎山,但比出貴溪西南門的大道遠得多。南下經過前面的腥臊巖,分出兩條路,右徑仙人橋岔入至羅塘小道。左走大溪,翻越叢山峻嶺至武夷山入閩。閨境的販炭人大都走這條路,這條路岔出一條小道,可以到龍虎山最秀的奇峰仙境。

  腥臊巖名字早已改了,不是老人不會知道老名。傳說許久以前,巖下溪潭中出了一條孽蛟,為禍甚烈,這一帶全成了荒野。到了晉朝,曾做過四川旌陽令的許真君經過這兒。這棄官學道全家四十二口雞犬升天成道的大神仙,殺了孽蛟為民除害,蛟血把這一帶搞得腥臭無比,所以叫做腥臊巖。

  後來,又出了一條蛟,躲在巖內不出,許真君便用木板將巖口封了。豈知孽蛟居然神通廣大,從巖下鑽走,鑽至洪州,從洪州的橫泉井溜之大吉。土民嫌腥臊兩字不雅,便改為馨香巖,腥臊改為馨香改得離了譜。改名已是數百年前的事了,但狂儒仍然記得。

  這條小橋距腥臊巖不過兩三里,距貴溪城也只有五里,官道往來的客商倒是不少,但走南北小徑的人卻不多見。他們在橋旁商談,不會有人前來打擾清靜。

  ***

  不久車聲轔轔,紅綃電劍的車馬到了,但兩人已離開十字路百十丈之遙,不可能看到或聽到十字路口的事。

  「停車!」清脆的語聲在天宇下震盪。

  車停下,一名騎士飛離馬鞍,直趨路邊一棵有一個十字砍痕的苦竹下,探手在根部一陣亂掏,抽出一顆灰色蠟丸,急縱車旁將蠟丸遞到窗口道:「啟稟夫人,七煞劍客古前輩留有手書。」

  祥雲堡主夫婦在莽莽江湖中保持聲譽,祥雲堡能在武林中成為眾望所歸的祥地,委實不等閒,潛力相當大,盛名並非倖致。在江湖各地,不但潛伏著不少眼線,夫婦兩人所經的旅程中,傳信後的地方都有暗記,不明內情的人,絕不會發現的。

  窗簾掀動,接過蠟丸。片刻,紅綃電劍拉開車門,一躍下地,向眾人道:「古大叔留下手書,說花魔和神水堡的人已到貴溪。但在貴溪的黑虎龍威恐怕無法逃離縣城,因四周已發現賊蹤。他要我們在這兒稍候,大家辛苦了,歇會兒也好。」

  紅綃電劍仍然上車,放下車簾,後一部車中坐的是小秋。車中放置了不少行囊。兩名青衣小帽的車夫,安坐車座上沒事似的。其他八匹健馬分別牽至南北兩條小路上,官道中除了兩部馬車,看不見其他的人馬蹤影。

  ***

  目影四斜,未牌已至。貴溪方向出現一個背著長包裹的白髮老人。穿著破爛,滿臉風霜,背駝,腳下不便,點著一根竹杖,慢騰騰地向這兒走,是一個入土大半的死老頭兒,孤零零地傴僂而行,快到十字路口了。

  東面,泰山鬼王背著盛了許姑娘的大包裹,大踏步走近了馬車。

  南面小徑上,河對岸來了四個人,兩男兩女,都是熟面孔。前一對是遁客獨孤餘和陰婆尉遲瓊。

  後一對是五兇的老大鬼女廖春萍和老三青羊羽士。四個人都是在雲嶁山出現過的高手,又碰在一塊兒了。

  四個人並不走在一塊兒,前後相距約有十來丈,遁客和陰婆在雲嶁山區,並未與五兇朝過面,所以各走各路,互不相關,一步步走向木橋。遁客走在最前面,快踏上橋頭,一雙怪眼卻死盯著遠處路旁的兩名青衣騎士和兩名穿綠色勁裝的少女,似乎想看看這些人是何來路。

  泰山鬼王泰然經過後一輛馬車,無意中向車窗瞥了一眼。這一眼瞥壞了,他從黑暗的窗簾縫隙中,看到一雙亮晶晶的大眼向外張,正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傢伙本是綠林大盜,江湖經驗十分豐富,只消看上一眼便知車中人正狠狠地打量他,固然不懷好意,他霉運當頭,也不打聽打聽對方足何來路,立即發作在車窗旁一站,向安坐車上的趕車大漢厲聲問:「趕車的,你的車載了什麼人?」

  趕車大漢推了推頭巾向下答:「是女眷,尊駕有何見教?」

  「見鬼!他會是女眷?」他怪叫,本來,車中有幽香洩出,只消鼻子沒有毛病,該知道裏面有女眷。但巧的是他的鼻子受過傷,已派不上用場,當然不信,女眷怎會有那種兇狠的目光?聲出手動,他伸手一帶,「嘶」一聲窗簾被他拉掉了。似乎在同一瞬間,他臉色大變,撒腿便跑。

  他的目光夠犀利,一拉之下便看清了車中景況,怎敢不跑?

  ▼第十八章 少女被救

  泰山鬼王是個綠林巨孽,做賊心虛,誤以為隱在車中的人定然看出他的身分,所以要看看這個人,毫不考慮地伸手一攔,將窗簾拉掉了。

  這一拉,拉出毛病,第一眼看到車中像綑粽子似的擱著不久前被擒的金甲神白金堂。而那雙兇狠眼睛的主人,卻是一身黛綠的小秋。

  紅綃電劍在山谷出現,從春虹手中討走了金甲神,這些經過,他泰山鬼王不但看得真切,也聽了個字宇入耳。

  他認識紅綃電劍,所以不敢出頭,這一下糟了!沒想到竟然千不找萬不找,偏偏找上了紅綃電劍的侍女,紅綃電劍不消問自然也在附近,麻煩大了。

  他吃了一驚,撒腿便跑,他並不是因為自己曾經偷聽紅綃電劍和春虹的話而跑,也不是為了怕小秋而跑,而是為了他肩上的許姑娘而逃命。紅綃電劍最恨江湖惡賊,抓住了絕不留情,江湖宵小聞名喪膽。他泰山鬼王在淮河以北大名鼎鼎,江湖地位極高,紅綃電劍定然認識他,正如他認識紅綃電劍一樣並不足怪。萬一被紅綃電劍攔住,搜出他背上大囊中藏了一個小姑娘,這還了得?

  他的勁功超塵脫俗,一躍之下,超過了兩部馬車。

  「抓住這傢伙!」車夫叫,一躍而下。

  小秋也出了車,叫:「休放這惡賊!」

  真要命,對面的老頭子剛到,突然大叫道:「是泰山鬼王九幽天魔的爪牙,站住!」

  老頭兒背也不駝腳下也不瘸,竹杖一揮,飛撲而上。

  能叫出他是九幽天魔的爪牙的人,豈同小可?看手腳和洪鐘似的叫吼,便知老頭兒了不起。泰山鬼王心膽俱裂,正待後退,後面紅影入目,紅綃電劍已經出車。

  他不假思索,向左急射。幸而南面小徑的兩男兩女在路側照頤馬匹,所站處距十字路口不遠,一閃之下,他便逃出五六丈外,超越了兩男兩女,雙足點地再全力縱出,已逃出十丈外,拚死狂奔。

  紅綃電劍一聲嬌叱,像一道紅色流光破空飛射,銜尾狂追。可惜,她出車太晚,起步時,泰山鬼王已在二十丈外,想拉近二十丈是不容易的事。

  泰山鬼王為了逃命,已掏出了壓箱本領,去勢如電,但仍捨不得丟掉大包裹。

  老頭兒的叫聲如同洪鐘轟響,百十丈外竹林裏的春虹聽了個字字入耳,只感熱血沸騰,這些日子以來,九幽天魔四字聽得太多,但從未聽說過真有九幽天魔出現,也不會聽說過誰是九幽天魔,今天終於聽到了。

  他一蹦而起,沉聲叫:「皇甫前輩,快抓泰山鬼王。」

  「泰山鬼王我認識,但願他真是九幽天魔的爪牙,走!」狂儒喜悅地叫道。

  兩人到了路中,真巧,遁客恰好從橋上下來,腳踏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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