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古劍懺情記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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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八怪中正比邪多,即使列入邪也邪不了多少,這些遊戲風塵的怪物,經常會做出一些孤僻古怪不合情理的事,但做好事比壞事多,所以提起八怪,江湖朋友大多不太恐懼,但若是單獨提八怪中陰婆尉遲瓊,或者另一個老怪物遁客獨孤餘,沒有人不怕的。甚至黑道之霸,綠林之雄,都對這二人恨之切骨,白道英雄與各大門派的門人,更恨不得將這兩個怪物剝皮食肉,方消心頭之恨。但他們無可奈何,兩個怪物不但功力奇高,而且在江湖上飄忽不定,來去不留痕跡,誰都無法盯住他們的梢,更談不到尋他們兩人的落腳處。而且其中更古怪,這兩個男女怪物都夠孤僻,極不合群,二人更無過往交情,見面各行其事互不干擾。但二人同時出現的次數甚多,好像他們間訂有協定,至於他們兩人是否有過聯手之事,卻從沒聽人說過。 陰婆的語氣狂傲已極,咄咄逼人,老花子好像不在乎,向陰婆一步步迫進,並無示弱之意。 「唔!三十年來,你我像是前世冤家,今世活該死纏不休。十二次狹路相逢,你真是有情有意,總想超度我早升天界卻事與願違,我總是令你失望,遺憾極了。十年來,我隱遁窮山惡水,並非有意將你遺棄,讓你孤零零地抱枕,眼巴巴想念到天明,只因為……」 老花子所說之話越來越糟,顯得輕薄而肉麻,挖苦得陰婆怒火升天,用一聲怪叫打斷了老花子的話,但見灰影一閃,人影在電光石火一剎那間相接,鳩首杖雖比壽星杖短了三倍以上,但在陰婆手上發出,壽星杖反而失去了一寸長一寸強之優勢,極短暫的剎那間,便使她迫近老花子的身前六尺之內。 朔風怒號,潛勁直迫丈外,好一場龍爭虎鬥,兇猛的程度駭人聽聞。 老花子人如瘋虎,壽星杖搖頭擺尾,急如狂風暴雨,連攻五招十二杖,換了三次方位。 陰婆人似狂風,步步進撲,短小的鳩首杖八方飛騰,用三十六手潑風快打進攻,左手大袖也排山倒海似地向壽星杖上招呼,奇快無比地要從杖影中切入,快得連人影招式皆難分辨。 老花子神色越來越凝重,他的壽星杖被陰婆大袖拂過兩次,鳩首杖差點從壽星杖旁切入近身,令他心中凜然,腳下有點不穩了。 旁觀的春虹愈看愈心驚,他目力奇佳,仍有點摸不清老女人的招路,看兩人拚命進招,似乎都是以招還招的手段,所以沒有兵刃交擊之聲,沒有使老的招式,又不像是巧打,也不是一沾即走的遊鬥,只看到地下枯草一一偃倒,只聽到風聲厲嘯刺耳銳鳴。 春虹想:「這才是真正武林奇學,兩人反應皆高人一籌,可惜,他們似乎都有點顧忌,都想找空隙一舉得手,無法發揮猛狠辛辣的雷霆一擊。」 從兩人的激鬥中,春虹體悟到這種拚鬥未免太浪費精力,兩方都反應奇快,想找雷霆一擊的機會不多,機會稍縱即逝,就難有把握得住,這種互有顧忌的打法支持不了多久。假使一方再有旁人伺機插手,另一方必敗無疑。 與人交手所獲得經驗和教訓固然可貴,看高手相搏鬥在旁觀摩所得經驗同樣重要。他天資超人,無形中增長了不少見識,吸取其中經驗和教訓。 果然,兩人換了五次方位,各攻了二十餘招,人影飄搖中,忽然響起一聲金鐵輕鳴,人影乍分。 老花子飄退丈外,額上大汗如而,兩手持杖硬用千斤墜定下身,左小臂衣袖觀出了破爛裂縫,上體略晃,怪眼中光芒暴射,長長吁出了一口氣。 陰婆側飄八尺,身形倏退倏止,三角眼不住眨動,陰厲冷電一字一頓道:「十餘年來,你仍是這幾招老把式,老身估你高了。」 「哼!你也不過如此而已。」老花子沉著回答。 「剛才一記『玉女穿線』,若是劈偏半分,你的左臂就完了。」 「哼!老陰婆,你並非手下留情,而是我這一記後發的『塊石攔河』要掃斷你的腰桿,你不得不變招強接自救,錯過了一次好機會,但老不死也承認輸了一招,你也該承認這次狹路相逢,仍然無法送我歸天。」 驀間,溪對岸傳來了陰森森語聲:「不見得!」 春虹抬頭向聲源看去,抽口冷氣道:「這老兇怪來了,看樣子聽語氣,他們要聯手。假使我再不走,他們不滅口才怪事。」 溪旁怪石叢中,站起一個方面大耳,紅光滿面,一表人才的白髮老人。五綹銀鬚拂胸,穿一襲青袍,手中掂了根金光閃閃的金色如意,全長一尺八寸,十分沉重粗實,他掂在手中隨意揮動,一縱身便飄越面前兩丈寬的石堆,從容向溪中走去,像是無形物體,只跨兩足,便越過丈寬的河流,靴底竟沒沾水,好高明的躡空蹈虛輕功神技。 春虹便知道遁客孤獨餘到了,別看這傢伙臉呈忠厚,其實心中卑鄙得很,無惡不作,壞事做盡,暗藏奸詐。 老花子臉色大變,吸入一口氣道:「獨孤餘,你要插手?」 遁客在丈外背手一站,呵呵笑道:「把你的那討米袋兩手送上,我不插手也就是了。」 老花子壽眉一軒,冷笑道:「好吧,你上啦!」 「別急,我會上的,呵呵。」 陰婆用手一指春虹,向遁客道:「餘老,絕塵慧劍在那小子手上,大概是臭化子的門人,孤舟賊禿的遺物,絕不能賜給那小子了,這兒不勞費心,老身足以將臭花子剝皮抽筋,十餘年來他大概在睡覺,進步太小,不成氣候。」 「好罷,小兔蛋交給我就是。」遁客微笑著答,泰然進步向春虹走去。 春虹大吃一驚,暗喑叫苦,心說:「糟了,想不到他們竟找到我頭上了。」 他退了一步,青影一閃,遁客已到了丈外,向他呵呵一笑,道:「怎麼,小傢伙,要想逃命?呵呵!真是奇聞,在我老人家面前逃命,太奇太奇了。」 春虹並不真想逃走,他只願走開是非之地,真想逃,他早已用輕功掠走!他從容地問:「前輩是要留人呢,還是留劍?」 「兩者都要,咦!你倒是夠英雄,並不害怕哩!」遁客微笑著答,態度非常友好。 「晚輩的想法是……」 「你的想法留著,聽老夫的話沒錯。」 春虹淡淡一笑,他暗中打定了主意,既然無法避免,唯一的生路是拚,死中求生,他絕不願俯首任人宰割,睡道人的門徒不會是膿包。同時,他也要試一試新得到的絕塵慧劍,找一個高人試劍。這是他的理想,雖然太冒險,但值得一試。 他運功戒備,輕輕一笑,學老花子的口吻道:「好吧,你上吧!」 「咦!你敢反抗?」遁客驚訝地問。 「哈哈!你的話未免可笑,在下為何不敢反抗?」春虹索性傲然大笑起來。 他這一笑,把老花子和陰婆的目光全吸引過來。 「你敢反抗,你知道我是誰?」 「咦!你不是遁客獨孤餘麼?一個欺世盜名,狠毒如洪水猛獸的江湖敗類,難道能嚇倒在下麼?呵呵!你未免太大言不慚,過高估計你的絕學了。」 春虹早知道遁客的性情,犯在他這兇魔手上的人,活命的機會太難了,所以明知凶多吉少,得將膽子放大些,必須將老怪激怒,可以爭取取勝的機會。 果然不錯,遁客氣得七竅生煙,跳起來叫:「小畜牲,你說什麼?」 「呵呵!你要我再說一遍,你老得耳聾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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