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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第七章 初鬥群魔

  蟠龍庵很小,一間大殿,兩座很小的偏殿,後面是一列草屋,收容著十二名落髮出家的女尼,和八名帶髮修行的苦命少女。

  山區農村的土民,迷信很深,是宿命論的忠實信徒,愚蠢得令人吃驚。女娃子呱呱落地,算命的神棍便主宰了她們的命運,三姑六婆更是可殺的東西。

  凡是命中該剋死父母,或是生有剋夫命或命中多災多難的人,都被送往尼庵出家修行,希望來生再投好胎。

  但蟠龍庵自從心如大師來之後,苦口婆心勸告那些村夫愚婦,告訴他們人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除了中年以後受到意外災害孤寡女人之外,不再收弟子。她婉轉地告訴他們,只消在家每天多唸大悲咒,修持自身,便可得到觀音菩薩垂憐,改變命運。大概她老人家是淨土宗的弟子,所以主張在家修行。

  因此,五年來蟠龍庵不僅沒有弟子,連已在庵修行的女人,也陸續蓄髮還俗。八個帶髮修行女人,便是等待秀髮到長時便離開的弟子。

  心如師太已年齡八十出頭,但精神矍鑠,望去如半百的健壯佛門弟子。平時除了化緣或做佛事之外,甚少在外走動,說話慈祥懇切,極得附近村人好感。

  心如師太看到春虹,吃了一驚,將姑娘接交兩名弟子扶入僧屋,自己在庵左樹下接待春虹。

  尼庵中的規矩是男賓止步,她只能在外接待春虹。問明了經過,老尼姑輕擺拂塵,微皺壽眉道:「葛施主,那色魔左丘光眼下可能不會在附近搜找,因為雲嶁附近群雄雲集,貪心的人絕不會有機會找劍的。日後施主如果遇上那孽障,可叫到這兒和貧尼理論,貧尼要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春虹頷首答應,說:「晚輩如果有機會遇上,定將前輩信息傳達。」

  「葛施主也是來找劍的?」

  「不!晚輩前來找瘋丐曾前輩的。」他將概略情形說了。

  老尼姑不住沉思,久久方問:「你們能否等上三天?」

  「老菩薩的意思是……」

  「三天後,是孤舟大師西歸十周年之期,瘋丐會來的,你可以到雲嶁山北峰找他。」

  春虹大喜,施禮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即至小江口暫時借宿村舍,三天之後再上北峰。晚輩告辭。請代我向許姑娘致意。」

  心如大師合十相送,唸了一聲佛號,道:「敝庵不能接待施主,貧尼十分抱歉。見義拯救小徒之德,容圖後報。三天之後,貧尼或許會走一次雲嶁廢寺,也許會與施主見面,山上兇險,施主應好自為之。」

  ***

  雲嶁廢寺的北面,是一處曲折而行的山峽,雲嶁大溪在峽中奔騰北流,兩三里左右,便是和尚原。這是一條只有三里方圓的山中谷地,四面群峰環合,草木叢生,經常有猛虎出沒其中。據說,在孤舟大師山建寺之前,曾經有三名和尚在這兒被虎群所害,所以叫做和尚原。但自孤舟大師開山建剎之後,這條小徑所經之處,從未發現虎蹤,直至孤舟大師死後,這兒重新被猛虎所盤踞。虎窟在雲嶁大溪與沙江匯合的溪口以西的西峽,那兒石崖層亙,猛虎成群,吼聲震撼山嶽。

  和尚原與雲嶁寺之間,有一座小山,那就是北峰,但在所有的山峰中,這座峰卻是最小最矮一座。

  北峰上古木參天,全是千年以上的古松,上面針葉遮天蔽日,下面野草不生。

  春虹並未在小江口借宿,他進入了山區,當天,他在各處跑了一圈,第二天晚間,他在和尚原的西南山根下做了一個草窩,倒頭大睡。

  第三天,天色陰沉沉,像要下雨。一早,他練過功課,看天色陰沉,心想:「早著哩!今天可要碰上色魔和包少堡主,也許有血戰,我得養精蓄銳,多睡一會兒再說。」

  說睡便睡,在草窩中躺了個四平八穩。

  苦練有成的人,警覺心高人一等。朦朧之中,他聽到踏草之聲,接著,腥膻奇味入鼻。

  他隨睡道人經常在深山絕域中尋幽探勝,對飛禽走獸不陌生,警覺地坐起,先是一驚,隨即心中大定。

  他眼前出現了兩頭巨虎,一雌一雄。雄的有白額,王斑在額上極為顯明,金毛光閃閃,藍黑色光澤耀目的條紋十分醒目。鋼牙森森,鐵掌大逾海碗,身長超過八尺,矮壯的腿如樹樁。乖乖!像這種巨大的猛虎委實罕見。

  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是兩頭吃飽了的獸王。吃飽了的獸王並不可怕,怕的是自己有恐懼心。他根本不在乎十來條龐然巨獸,兩頭猛虎無法令他恐懼。

  他枕著草窩高起的一面,興趣極濃地注視著兩虎的舉動。

  兩頭猛虎像兩隻貓,並肩緩緩走近。

  似乎,雙方都不懷敵意,逐漸接近了。

  兩頭猛虎一步步前移,腳步輕柔,踩在草上發出些少聲音。兩雙閃著藍褐奇光的虎眼,盯視著若無其事的春虹,可怕的獸王,卻嚇不倒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人。近了,到了八尺外,兩虎停住了,滋牙咧嘴,發出一聲低吼。

  春虹不在乎,揮手叫:「走開!打擾了我的睡眠。」

  兩頭猛虎不動,雄虎以爪抓地,巨大銳利的鉤爪伸出趾外,草被連根爬起,然後向前跨了一步。

  「走開!」春虹不悅地叫。

  他知道,不可讓猛虎走近了。他記得師父曾經告訴他的一個故事,說是廬山有一個古怪的和尚,收養了一頭乳虎,豢養了十餘年,平時替和尚把守山門,坐禪時猛虎像頭安靜溫順的貓在旁護法,人獸相處如家人。但有一天,和尚來了客人,把客人嚇壞了。和尚為了客人的安全,叫猛虎避開。猛虎離開了和尚,不久又回到和尚身邊。和尚再次叫牠走,來回三次,最後一次猛虎卻咬了和尚的頭,竄入山中走了。

  這是說,人與獸是有區別的,獸性雖能收斂於一時,何時發作,實難逆料揣測。目前這兩頭猛虎似無惡意,但他不得不防。

  他動了怒意,猛虎反而被懾住了,吼了一聲,回到原處,喉中發出怪嘯。雌虎也不住躁急的左右巡走,亦發出怪聲。

  春虹心說:「這兩頭猛虎的舉動,似乎與它們平日裏的性情不同哩!」

  雄虎突然向他張牙舞爪的低吼一聲,往回走,走幾步再又轉回,再而做了三次。

  他心中生疑,坐起身軀喊道:「孽畜,如果有事,趴下低吼三聲。」

  雄虎似已通靈,果然趴下了,低吼了三聲。

  「爬起來。」他招手喊。雄虎像一頭頑皮的貓,肚皮沾地,形狀極可笑的爬近,在他腳旁趴下了,喉中不住低吼。

  他膽大包天,抬手輕撫虎頭,喜悅地道:「如果有事,帶我走。」說完,站起。

  雄虎一聲低吼,領先便走。他跋步緊隨,一人兩虎向北翻出和尚原的西面山谷,越峰急走。

  翻越兩個山,到達一座奇峰陡立,怪石如林,古木參天的山谷。

  咆哮聲震耳,我的天!眼前出現了十餘頭吊睛白額虎,他進入虎窟了。

  領先的一對巨虎連連咆哮,直往虎群中奔去。怪!所有猛虎,全都斂威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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