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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姚文仲不假思索地走近,戒意徐消。他看到封一錐右肩井的創傷,看到另兩人替同伴吃力地從腹部拔出銀針,五個人的傷勢都十分危急。

  「你們有保命止內血的丹丸嗎?」他蹲下急問,替封一錐撕破外裳察看創口:「你們必須在短期間獲得高手郎中的救治,不然……」

  他聽雨露觀音冷哼一聲,聽到雨露觀音拔出腿旁暗藏匕首出鞘的輕響,抬頭一看,便看到林緣掠出五個人影,快速地接近。

  「不要過來!」雨露觀音迎面攔住來人沉聲冷叱:「站住!」

  他心中一跳,暗叫不妙。

  五女一字排開,南門靈鳳用怪怪的眼神盯視著他。

  「原來是你策劃的陰謀詭計!」南門靈鳳恨恨地說,眼神百變令人難以捉摸她的內心變化。

  「你說甚麼?」他聽得一頭霧水,反問的口氣自然不夠友好。

  「我讓你先善後。」南門靈鳳向後退,四侍女也逐步後撤。

  「怎麼一回事?」雨露觀音也退回,在旁戒備低聲問,目光緊盯著遠在三四丈外的五女。

  「先救人。」他低聲說。

  「這幾個傢伙不值得救。」雨露觀音踢開一具解卸在一旁的排形革裹,裏面還有四枚旋風錐露出錐尾:「我認出他們的身分了,他們是作惡多端、令人害怕的神錐八傑中的五個。你目前替他裹創的人,正是他們的老大封一錐,這傢伙比我壞一百倍。」

  「目下他們是命危的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他固執地說:「至少,得替他們先止住血。」

  雨露觀音默然,最後像無限委屈地替一個人取針服藥並裹傷。

  「我們得盡快地脫身。」他低聲說。

  「為何?」雨露觀音惑然問。

  「那幾個女人……」

  「我知道,風雲會會主的女兒南門靈鳳。消息已傳遍江左,我猜得不錯吧?」

  「是的,我與她結了怨。」

  「你沒有理由怕她……」

  「我不打算與風雲會結怨。注意,我說走就走,咱們往北脫身。」

  「好吧!我掩護你。」

  「你記住,我一定比你快,你只要盡量施展輕功脫身,不必擔心我。準備,走!」

  兩人一躍三丈,如飛而遁。

  南門靈鳳一怔,知道追不上了,但她不甘心,發出一聲咒罵,銜尾狂追。

  ***

  現場東北角里餘的崗上茂草中,三個人從草隙中目擊下面所發生的事故經過,他們聽不到語聲,只能看到人的舉動,從舉動中猜測,深感詫異。

  他們是逃跑了的另三傑,躲起來等候拯救同伴,同伴是死是活,都需要他善後。

  善後必須等南門靈鳳主婢走了之後才能回到現場,等得他們心中焦躁,看到五女躲起來,便知道同伴必定兇多吉少。

  姚文仲和雨露觀音的出現,帶給他們無窮希望。他們並不認識姚文仲,也不認識南露觀音,因為雨露觀音已經化裝易容,這位江湖名女人平時是很中看的。

  姚文仲與雨露觀音替傷者服藥包紮後逸走,三傑這才發現五傑有救,迫不及待趕抵現場,摻扶了五位同伴急急逃入鎮中找郎中醫治,這才明白事故發生的經過。

  封一雄是認識姚文仲的,但卻不加說明。

  故事重演,你逃我追。

  雨露觀音不相信姚文仲比她快,一進入山林就全力施展輕功掠走如飛。但遠出兩里地,她已是香汗徹體,扭頭一看,姚文仲正神定氣閒緊跟在她身後,向她咧嘴一笑,她這才心服口服。

  後面三二十步人影時隱時現,南門靈鳳五女也緊躡在後。

  「這五個丫頭好厲害。」她說:「光天化日之下,輕功相等,是脫不了身的。」

  「不錯。」姚文仲笑笑:「你能不能快一點?」

  「再快,我就要斷氣了。」

  「你回鎮等我。」

  「你……」

  「我引走她們,我比你快一倍,甚至三倍。」

  「那……」

  「有狐洞的活,我叫你躲你就躲,不聽話,我可不要你跟在身邊,你是個累贅。」

  「好,我聽話。」雨露觀音欣然說。

  「在鎮上等我。」

  林中野草荊棘高與人齊,只有躍起對方能發現逃走的人,全憑聽覺追蹤。不久之後,逃的人速度逐漸加快,追的人不甘心也全力窮追,四侍女不久便落後了很多,最後終於失去主人的蹤跡。

  窮寇莫追,南門靈鳳犯了追的大忌,窮追不捨。她已認定神錐八傑是姚文仲派來計算她的,激憤之中靈智不夠清明。

  她也不想想,上次姚文仲如果要殺她或擒她,可說是舉手之勞,現在何必再費神計算她?

  又追了兩里地,不知身在何處,她已感到香汗淋漓,真力不繼,正想用激將法大罵,卻聽到前面傳出劇烈的撥草折枝聲。逃的人速度突然加快,但聽草木簌簌急動,聲音逐漸去遠。

  「我永遠也趕不上他!」她洩氣地自語,頹然停步,倚在一株大樹幹上喘息。

  休息片刻,她突然冷靜下來了。

  她感到迷惑,她為何如此憎恨姚文仲?

  在和州客店食廳,姚文仲與銀衣劍客對了一掌,她便對姚文仲有了強烈的印象。只是,姚文仲對她的態度,卻大大地傷害了她的自尊,爾後每一次見面,都是在充滿恨意的場合中衝突,心中的恨意愈來愈強烈。

  可是,姚文仲的形象,也在她內心深處愈來愈鮮明,甚至不時出現在她的冥想中,給與她精神上的困擾,很令她煩惱。

  「有如雄孔雀,向雌孔雀炫耀自己美麗羽毛……」姚文仲這兩句不得體、充滿諷刺口吻的話,似乎一直就在耳畔不斷發出迴響。

  她真是為了這兩句玩世不恭的話,而憎恨姚文仲的?或者是為了姚文仲一直不斷派人計算她,而讓她的恨念愈來愈強烈?

  愈想愈模糊,愈想愈恨。

  「我不去多想,我要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她突然恨恨地大聲自語。

  一跺腳,她回頭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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