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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翠微居是紫微觀舊址,共有九座大小房屋,高樓巍峨。裏面栽花蒔草一片青翠,真是修道人清修的好地方。

  但目下,這裏是金庭道人的私產,雲遊四方的道侶概不收容,閒雜人等休想越雷池一步,被列為禁地。

  連銀衣劍客也不敢仗劍硬闖,敢於深入的人寥寥無幾。自從天龍禪寺被銀衣劍客縱火燒毀之後,翠微居已加強防火嚴加戒備,內部的機關削器也予以加強,內處警戒加了兩倍,如臨大敵。

  除了出動兵馬攻打之外,三五十個江湖高手想登門討野火,簡直是嫌命長白送死。

  竟然有人在門前窺探,翠微居氣氛緊張是可想而知的。

  兩位道侶緊步出了堅牢的大院門,沿小徑接近前面的樹林。

  姚文仲與余豪正背著手站在林緣,意態悠閒地察看翠微居的形勢。這種倚山而築的房屋,高矮參差格局不同,在前面可以上眺,在後面可以俯瞰,假使沒有草木遮掩,可說一現無遺。

  「貧道稽首。」一名中年道侶客氣地行禮:「兩位施主來遊山嗎?」

  紫微山是名勝區,城裏的人經常前來遊山。

  兩人都穿了青長衫,人才一表,氣朗神清,比那些豪門子第更英俊,更夠氣派。而且,身上沒帶刀劍。

  「不,道爺。」姚文仲老練的口吻相當斯文:「翠微居似是私人別業呢!」

  「是的,施主私人的清修福地。」

  「很好,很好。」

  「施主誇獎。兩位施主氣概不凡,似乎口音……」

  「在下兄弟不是本地人氏。」

  「難怪。貧道松風,請教兩位施主高名上姓……」

  「在下姚文仲,這位是余豪。」

  兩老道大吃一驚,退了兩步臉色大變。一夜成名,兩老道聞名變色。

  「姚施主光……光臨……」松風張口結舌地說。

  「來找金庭道長。」

  「金庭道兄他……他不在家……」

  「真的嗎?」

  「他……他到姥……姥山去了。」

  「他不在?真笨。」

  「施主之……之意……」

  「他笨得居然不在風雨飄搖的家主持大局,豈不是笨嗎?」

  「施主明鑒,就算金庭道兄在家,也不曾笨得幫助施主去對付銀衣劍客。」松風居然說話不再發結:「雖然銀衣劍客殺了本居的幾位道友。」

  「我說過來找金庭道人去對付銀衣劍客嗎?」

  「這……施主雖然沒說……」

  「沒說就等於說了?」

  「這……」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纏夾不清,如果我想要的消息沒有人肯給,我就採用銀衣劍客的笨辦法行事。世間有許多事是聰明人不肯辦的,而往往笨辦法卻是最好的辦法,極為靈光。」

  「你是說……」

  「火攻。我不會進去與那些死的機關埋伏玩命,與豢養的蛇蟲賭博,只要花些銀子到外地的旗花信炮爆竹行,買百十斤火藥往裏丟,一了百了。銀衣劍客如果聰明地闖進天龍禪寺,恐怕活著出來就難了,所以他用笨辦法,一把火乾淨俐落漂亮極了。」

  「施主到……到底想要……要什麼消息?」松風的臉額冷汗直冒。

  「你作得了主?」

  「金庭道兄不在,貧道就……就作得了主……」

  「好,先謝啦!我要知道隱藏在貴地附近,幾批老鼠狐群見不得人的傢伙,到底躲在什麼地方鬼鬼祟祟活動;當然不包括銀衣劍客那一批。」

  「這……」

  「你不說就算了。」

  「好,請到林子裏坐地。」松風咬牙說。

  「余兄,你在這裏留心些,我陪松風道長到裏面坐下來談,秘密不傳六耳,老道是很小心的。」姚文仲向余豪說,意思是請余豪監視四周的動靜。

  「好的。」余豪點頭。

  「道長請。」姚文仲向松風含笑伸手:「但願林子裏沒有甚麼毒蟲怪物竄出來嚇人,在下已經探過了。」

  ***

  沿天河向下走,七八里有一處河口,小河從北來匯合,有人稱之為清溪。小徑向北沿溪北行,沿途丘陵起伏,林沼處處,村落卻少。

  天黑後不久,姚文仲便與余豪到達二處小河灣,登上一座土丘向北望。

  林沼中黑沉沉,視野有限,流螢像鬼火般在林野間閃爍,夜鳥與狗不時發出可怕的啼號。

  「余兄,你堵住這一面。」姚文仲指指丘下的小徑:「留意出入的人,如非必要,不必打草驚蛇擒捉落單的人,除非看出有出手的必要。」

  「你相信這裏的人,真可能是黑龍幫殺手的潛藏處?」余豪問:「殺手們善於化裝易容,犯不著遠離城鎮藏身。」

  「松風老道說出五批人的藏匿處,以這裏的一批人舉動最為可疑。」姚文仲低聲分析:「滌塵莊的人在城內臥牛山;河南岸那群人穿黑衣而不蒙面;小壟東面湖濱那群人確是巢湖水賊;西郊那些人零零星星像是浪人毫無紀律。唯一可疑的人,是這一帶的假農夫,據透露消息的地棍們聲稱,有幾個潑皮進入察看,迄今還不見出來,正是封鎖的正常現象。」

  「你打算……」

  「我繞至北面進去,不管是否可以發現廖姑娘被囚禁的地方,都會從這一面出來,所以你如果不能控制我退路的安全,我出來就不太容易了。」

  「我們一起進去好不好?」

  「不好。」姚文仲坦率地說:「黑夜中在這種絕地裏行動。事實上絕不可能相互照顧掩護,一轉身就會分散,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說不定會自相殘殺。」

  「我該怎樣支援你?」

  「裏面如有動靜,對方必定派人封鎖出入要道。你唯一可以支援我的事,是相機擊潰封鎖的人,裏應外合掩護我出來。」

  「好的。」

  「我走了,彼此小心。」

  姚文仲一走,余豪回到小徑旁隱起身形,留意北面的動靜。

  好漫長的等待,似乎北面聲息毫無,等得心中焦躁,等得六神不寧。

  不知過了多久,他想不顧一切深入察看。

  北面沒有動靜,南面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他心中一動,暗說來了!一定是在城裏活動的人返回,姚文仲曾經要他注意出入的人有何舉動。

  他終於看到三個朦朧的人影,三個人不像是趕路,而像探道的人,每人保持一丈左右,腳下輕靈從容不迫,而且走幾步即停下小心地視察傾聽,顯得十分警覺。

  終於,接近了他潛伏的地方。

  走在中間的那個人,就在他前面停步。

  相距不過丈餘,小徑窄小,以他的目力來說,依然看得真切。

  老天爺!是穿衣裙的女郎,而且是他極為熟悉的身影,廖巧巧!

  「廖姑娘!」他低呼。

  「誰?」廖巧巧退至路對面,警覺地急問。前後兩個穿青衫的佩劍人兩面一抄,拉開馬步戒備。

  他撥草而出,不知是驚喜呢,抑或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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