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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我們正設法找你的下落。」他苦笑:「你的失蹤,真讓我和姚兄心中不安,你怎麼……」

  「我也在找你們,姚兄呢?」廖巧巧欣然問。

  「那裏面有一群人潛伏,可能是黑龍幫的人。」余豪向北一指:「姚兄疑心你被黑龍幫的人暗算了,所以決定查個水落石出。」

  「那裏面不是黑龍幫的殺手。」廖巧巧說:「我聽說昨晚銀衣劍客在客店行兇,姚兄引他到南門碼頭決鬥,猜想你們可能會來這裏尋仇……」

  「我們是從翠微居得到各處神秘人物活動的消息,猜想這裏可能是黑龍幫殺手……」

  「老天!黑龍幫殺手通常化整為零,化裝易容隱身各處,怎會聚集在一起?他們出動時才穿黑衣蒙面,你們怎會找得到他們?」

  「那這一帶潛藏的黑衣人……」

  「他們是銀衣劍客的爪牙,由幾個滌塵莊的高手率領,他們毫不在乎有人去找他們,也沒有人敢去找。」

  「可是,翠微居的人說,滌塵莊的人在城內臥牛山潛伏,他們……」

  「翠微居那些老道的話,你也相信?」

  「這……」

  「金庭老道已屈服在銀衣劍客的威脅下,事實上金庭道人已接受滌塵莊的號令了。」

  「哎呀!」余豪驚叫。

  「怎麼啦?余兄。」

  「姚兄已經進去了,糟!」余豪悚然地說:「這豈不是中了松風老道的圈套,睜著眼睛往滌塵莊佈下的陷阱跳嗎?我要進去。」

  「余兄……」

  余豪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希望姚文仲能分辨出他的緊急信號,不等廖姑娘有所舉動,他已兩起落便投入北面黑暗的林野裏。

  「這小子壞事!」一名青衫客頓腳說:「冒失鬼,做事怎麼不先表明?」

  「他與姚文仲交情深厚,心一急便顧不了旁人的事。」廖巧巧說。

  「趕快撤走。」另一名青衫中年人鄭重地說。

  「對,嘯聲可以驚動十里方圓的人,咱們想偷偷捕捉幾個人探底的行動,已經不可能進行了。」罵余豪是冒失鬼的人同意同伴的意見。

  「可是,余豪他們……」廖巧巧有點遲疑。

  「要是滌塵莊的高手都在此地,咱們的處境兇險極了,再不走便嫌晚啦!哪還顧得了他們?快走,廖姑娘,情勢不利,顧自己要緊。」

  任何一夥以利害結合的人,情勢不利時,就曾以自己的利益為第一,這是必然的現象。

  廖巧巧似乎忘了姚文仲救她的義舉,與兩位青衫中年人轉身急急走了。

  ▼第十二章 冥河妖巫

  人的精神愈集中,也容易消耗精神而意識模糊,尤其是受到外界侵擾時,更易精神崩潰。

  黑龍幫的殺手,以神乎其神的暗殺手段威震江湖,令人聞名喪膽,他們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的確令人防不勝防躲不能躲。

  黑夜中漸沼澤地帶,潛伏的人用暗器襲擊,可說萬無一失。因此,姚文仲不敢不集中精力隨時準備應付突變。

  任何內功絕技,也不可能長期運功防範意外,人畢竟不是神仙。如非真正到了生死關頭,即使內功已練至爐火純青境界,也不可能不斷施展運用。

  姚文仲當然不敢不斷運功護身潛入,憑銳敏的視力聽力步步留心,從北面向南逐段搜尋敵蹤。

  起初,他聽到隱隱的風聲,不以為意。然後有蛇或鼠在淺沼區爬行的濺水聲不時自側方傳來,他也不以為意,警覺地時起時伏向裏竄走,夜黑如墨,事實上他必須小心地摸索而行。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人藏匿?如果有,外人想來搜尋,那幾乎有登天般困難。

  各種怪聲笑浪,逐漸變成混合的單調聲音,這種聲音聽久了,有催眠作用,再久些,便有昏然欲睡的需要。

  除了聲,又出現了光。

  本來附近有不少螢火蟲在林問草隙中飛舞,但這時卻開始聚成一團團,自小團聚合成大團。

  不知過了多久,他四周竟然成了一具巨大的綠色螢網,居然綠光流動,隱約可見附近的景物了。

  他的頭愈來愈沉重,腳下也愈來愈遲緩。

  聲浪繼續,螢火繼續,他卻不再繼續走,倚在一株大樹幹上,神智逐漸模糊。

  飛動的螢火,令他的眼皮不住往下搭。

  朦朧中,他看到飛舞的螢火中心,出現了一星火光,是紅色的,出現在綠光中心,所以更為突出,更為清晰。

  他看得真切,反而聽覺遲鈍。

  火光自一星擴大為一線,中心的光芒暗淡些,外圍像一道環,環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擴張,增廣,愈來愈大,愈大……

  大光環繼續擴張,環也愈來愈粗,環所擴張經過處,景物都消失了,似乎樹林是被光環抹掉的。

  環中的光度也因擴張而變淡,愈來愈接近黃昏的時候,其中有隱約的線條與雲紋,不久便逐漸成形,變成了物體,而且逐漸清晰明顯,像是慢慢幻現出來的。

  終於,光環擴成無限大,因此已看不見紅色的環帶,紅光消失了。

  他已經在環內了,已經是黃昏降臨。

  景物清晰了,不再變幻。

  是一座林綠水畔的三家茅舍,煙囪裏炊煙裊裊上升,一位明媚的村姑,嫋嫋娜娜出現在溪旁,一手提菜籃,一手提水桶,在水邊清洗菜蔬,最後提了一桶水,扭動著優美的小腰肢,輕盈地進入第一家茅屋。

  他一直就倚站在水邊的一株大樹旁,相距不足兩丈,出神地、專注地看著村姑工作。

  村姑也沒看他,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像夢遊般舉步,終於推開了虛掩的柴門,進入村姑先前進入的茅屋。

  原來茅屋的外表是騙人的,屋內別有洞天。

  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廳堂,有一切裝飾別致的陳設,六盞紗燈高懸,廳堂明亮纖毫可辨。

  先前的村姑不見了,卻換了一位穿翠綠春衫、穿紫色長裙的女郎。

  沒見有其他的人,只有這一位凝眸向他凝睇、明艷照人出奇美麗的年輕女郎,用含蓄的嫣然微笑目迎他入廳。

  這種含情脈脈的笑迷人極了,可愛極了。

  他熟悉這位女郎,但也相當陌生,是誰?南門靈鳳?廖巧巧?一枝春匡六姑?都不是,也都像。

  不管是誰,那無關宏旨,反正認為是誰就是誰,是美麗可人的女郎卻是重要的事。哪一個年輕的漢子,心目中沒有幾個心們往之的女人?除非他是天閹或白癡。

  每個人心中都有魔障,都有隱藏在後天教養內的原始慾望。在某一種場合,後天教養克制不了這種魔障,所以天下間是非多多。

  他笑了,向女郎走去。

  「等你。」女郎深情款款地低喚。

  「沒有人等我。」他突然高叫,眼神一動。

  女郎身形一動,形影俱消。

  他心中明白,沒有人等他。南門靈鳳的靈犀劍,可能在等他,廖巧巧等的是余豪。

  是了,一枝春也許在等他,但不會含情脈脈,用刀劍準備喝他的血。

  燈光突然熄滅,好黑。

  他本能地伸手摸索,摸索著找路。

  前面,突然燈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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