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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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矮子的聲音,君珂不能不追了,火速向下掠,再向上急追。等他到了山峰,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山後面密林間,分明有人行走,人在林下,不時可以看到矮子出現,還有一個灰影,不時在林空中出沒,一閃不見,看不清是誰。 他向左看,那兒的山峰正是向前折過去的,其實與對面的山峰是一個山,他看清兩人的去向便向左急掠,打算抄到山峰上,等候兩人上來再說。 他聰明,別人也不笨,等他到了對面峰脊上,兩人已在他後面不遠處出現,發出一陣哈哈狂笑,一閃不見。 之後,笑聲時起時停,人影左隱右現,似在引他向前追,他果然發狂地追,追入崇山峻嶺中去了。 不知追了多久,反正已經到了萬山叢中,除了禽獸之外,看不到半個人影,更沒有鬼影。先前那一青一白的身影,也不知在何時追丟了。 看天色,已經是未牌初,肚子雷鳴,該找東西充饑了。幸而他帶了食物包,用不著費神找人討食。 到那兒去找人?他連方向也摸不清了,便在山脊上一座古林前坐下,取出食物包,一面進食一面想:「看樣子,那少年人定然吉少凶多。這幾個怪物既然將人綑走,定然不會在短期間下毒手,我得設法在這一帶搜一搜,既然管了這樁事,我焉能半途而廢?半途撒手,不是好行徑,我得替他盡心力,除非確是絕望了。」 肚子裝飽了,重新背起包裹,他想:「且找人問問看,這是什麼所在,有些什麼可疑的人在這一帶出沒,定可找出些少線索的。」 要找人問問,談何容易?連鬼影也不見,怎會有人?他站在高處向四周張望,四周全是崇山峻嶺,古木參天,除了山嶺和草木,便是禽獸,沒有人。 東面,是一座像一個駝背老人的奇峰,距此約在二十里外,中間隔了一座小山峰,小山峰的那一邊,升起了一道裊裊輕煙。 「咦!那兒像是有村莊,輕煙像是炊煙,且往那兒瞧瞧。」 他看清方向,正欲舉步。驀地,他鼻中嗅入一絲淡淡幽香,似蘭非蘭,極為清雅,像是一種芝蘭一類奇花的香氣,令人心神為之一清,濁念全消。 他轉頭四顧,猛掀鼻翼,想循香氣尋覓香源,看看是什麼奇花異卉。但他失望了,香氣已經消失了。 他用目光搜遍了十丈內的一草一木,看不到任何異狀,沒有花,也沒有任何可異的奇革。 「怪!這是什麼花香?」他喃喃自語。 找不到,他提起了書篋兒,正待舉步。在這到那間,他感到沒來由地心生警兆,一陣無形的異感通過全身,令他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汗毛直豎,突然打一冷戰。 他極為敏感,只覺心中悚然,這是一種奇異的心靈感應,敏感的人,極易在危險將臨時,感受到一種奇異的電流無形的襲擊。 他悚然而驚,倏然轉身。身後沒有任何異狀,當然沒有人,空山寂寂,平靜無驚。 一條小小的蜥蜴,正悠閒地向他爬來,突然止步,轉向右首一個小草蜢,開始用極輕靈的爬行術,逐漸向草蜢身後接近。近了,草蜢仍毫無警覺地用腳剔著鬍鬚,不知危險之至。蜥蜴突然躍出,一口將草蜢咬住,「唰」一聲含著獵物,鑽入草中不見。 他長吁一口氣,自語道:「果然是一場弱肉強食的可悲殘殺,我倒多慮了。」 說完,他展開輕功向東面小峰掠去,他走後不久,正南樹林前綠叢草之中,幽靈似的出現了兩個綠色身影,是兩個千嬌百媚的少女,正徐徐露出草梢,向君珂的背影呆望,許久許久,兩人音未出聲,直至君珂上了小峰向下降落。 右首的少女綠衣綠裙,眉目如畫,突然幽幽地說:「二姐,這人生得一表人才,絕非天殘幫的人。」 二姐穿同樣的裝束,生得更美,一雙秀目水汪汪地,笑起來頰旁有一對醉人的酒窩。她微笑著說:「三妹,他當然不是,如果是,怎敢到我們懺情谷亂闖?東溪瞽叟天膽也不敢派人前來撒野,那還了得。」 「二姐,他正向谷中走呢,輕功之佳,將臻化境了。」 「唉!真可惜!」二姐搖頭嘆息著說。 「二姐,你是替這人惋惜麼?」 「是的,看他的風標和器宇,不像是等閒人物,死掉了不是太可惜嗎?」 三妹噗嗤一笑,極有風度地舉袖掩住櫻口,笑著說:「二姐,還有機會阻止他哩。」 二姐粉面一紅,笑罵道:「小鬼,你找我?」說完,卻又幽幽一嘆道:「說實在的,孔夫子也說食色性也,人的本性委實不易轉移哩!其實人如不為食色二字,這一身臭皮囊又有何足戀?」 「二姐,別發牢騷了,我們該走了,這人的功力夠深厚,警覺心極高,差點兒便被他發現我們了。」 「走吧,他正向我們的山谷降下去了。」 兩人像兩朵青綠色的彩雲,冉冉而去,在林木草叢中輕靈妙曼地飄浮流動,所經處,幽香裊裊輕颺蕩漾,一面並肩而行,一面在低聲輕語,三妹說:「二姐,你曾聽說過闖入的人中,有人活著離開過麼?」 二姐搖搖頭說:「沒有,除了老死谷中之外,便是自行了結,在師父神功一擊之下,更沒有敢於再試的人。」 「師父為何如此?」三妹仍往下問。 「誰知道?一個看破世情的人,竟有出人意料的舉動,確是匪夷所思,以師姨來說,連他心愛的人兒也被囚石室,真不可解。」 驀地,她們先前所立的峰頭,出現了兩個人影,傳來一聲不算小的長笑。 兩人突然折回,疾如飛鳥,不片刻便回到了山脊,在兩人身前倏然停住了。 那是獨腳獅和一名高大的灰袍老者,老者高大而魁偉,手持一根黑色的拐杖,似木非木,似金非金,一頭白髮挽在頂端,紅光滿面,皺紋不多,近百高年,依然龍馬精神,他臉上五官端正,劍眉雪白,鼻直口方,三綹鬚迎風飄拂,可是,他一雙大眼,眼球上生了乳白色的翳膜,雖可看到眼球移動,但定然看不見外界的景物了。 兩位姑娘掠到,輕如飛絮,但老人在十丈外便已發現了他們,因為他的臉下轉向她們的方向,眼簾不住眨動。 兩位姑娘粉臉一沉,但卻襝衽行禮。二姐還未開口,老者已舉手虛抬,頷首為禮,微笑地說道:「是哪兩位姑娘?老朽只知有人,卻不知是誰,休怪。」 二姐木無表情地說:「晚輩寧玲,張筌。」 「哦!是二小姐和三小姐,請問……」 寧玲搶著說:「老前輩已經進入敝谷的地境了。」 老者歉然地一笑說:「老朽一時情急,二小姐請見諒則個,皆因有一個陌生的青年人,向老朽的門人挑釁,因他功力不弱,輕功更佳,老朽一時興起,逗他繞了兩個時辰,他竟然走掉了也……」 「是的,那人已經進入敝谷了。」寧玲仍然咄咄逼人。 老者仍然微笑說:「那麼,老朽不再打擾貴谷地境了,請上覆令師,老朽自知不該踏入貴谷地境,尚請原恕。」 說完,與獨腳獅緩緩退去。 寧玲剛想掠出,張筌突然用眼色止住她。老者和獨腳獅去遠,寧玲低聲道:「三妹,為何要阻我?」 「東溪瞽叟是好人,我們何必和他為難呢?他既然道歉了,我們不可做得太絕。」 「如果師父知道,定然要責備我們徇私的。」 「不會的,天殘幫是不敢招惹我們的,師父不會相信,天殘幫的幫主會親自前來找沒趣。再說,我們能攔住他們麼?別看他是瞎子,比常人更為高明哩。」 「好吧!我們走。」 兩人正待轉身,突見右首另一峰頭上,有一個金色人影,正以奇快的身法,飛掠而至,那是一個青衣人,外罩一件外金內綠的披風,正亮著金色的一面,所以看去是金色,右肩上,露出了一把寶光四射的劍把。 「咦!今天邪門,接二連三有人往這兒闖,罕事哩。」寧玲喃喃地說。 「二姐,且看看這人有何圖謀。」 兩人在林前草叢中伏下,瞬即不見。 金色人影飛縱而來,宛若星跳丸飛,披風飄飄,也極像一頭大鳥不住飛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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