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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怪,這人到了先前君珂所立之處,也站住了,舉目四望。這人年約三十上下,白淨面皮,粗眉濃黑,大眼睛神光炯炯,懸膽鼻,大嘴巴。一表人材,而且身材修偉,極富男性氣息,英雄氣概照人。

  他站在那兒舉目四望,粗眉一皺,自語道:「怪事,明明看到兩個黑影在這一帶出現,怎麼不見了?能快過我的人,未曾見過哩!」

  他看不到任何人影了,最後便轉身向西北下山,剛舉步,突然怔住了。

  林綠草叢中,冉冉站起兩個綠色人影,是兩個美艷絕倫的少女。天!莫不是遇上野狐精了?深山古林之中,怎會有如此美艷的少女?

  「你們是人是妖?咦!」他訝然叫。

  寧玲嫣然一笑,伸翠袖向東虛引說:「尊駕往東超過兩座峰頭,便可知道我兩人是人是妖了,請!」

  說的是人話,清脆聲如銀鈴,也像黃鶯兒在唱,怎會是妖?真妙!

  他目光泛現奇光,轉身順翠袖所指方向往東瞧,那兒是一座高峰,中間還有一座矮峰,一縷輕煙,正由矮峰後裊裊上升,不錯,那兒定然有人家。

  他臉上泛起奇異的甜笑,緩緩轉身向兩女走去,在她們身前不足五尺止步,說:「兩位姑娘是本地人氏麼?」

  「妾身正是本地人,就住在那面山谷。」寧玲羞答答地說,向輕煙起處遙指,再向他送過一瞥令人心動神搖的眼波,默默含情地一笑,徐徐舉步,翠綠的小弓鞋,在翠裙下掩映,天!小得誘人,小得可憐生生。

  他大概已經魂不附體,色迷心竅,也不想想在這荒山古林之中,兩個少女如果沒有超人能耐怎敢在這兒出現?何況她回答的話語中,語氣的大膽和稱呼的豪放,已經表示了她們定是非常人,怎能魯莽?

  但他大概自恃功力了得,兩個妞兒身上又沒帶兵刃,再厲害也是嬌滴滴的兩個毛丫頭,用得著怕?

  他一雙大眼睛中,煥發著奇光,在她們高聳的胸前掃來掃去,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伸手虛攔,但手掌距姑娘的酥胸不足兩寸,說:「姑娘,請留片刻,在下有事請教。」

  姑娘低頭看了看他的大手,退後一步,以半袖遮著粉頰,吐出陣陣鶯聲說:「有事請說,妾身知無不言。」

  「姑娘,在下能請問兩位姑娘的芳名麼?」

  「賤名有瀆尊耳,不說也罷。」

  看不到姑娘的臉容,他有點不願意,伸手去拉她的翠袖,並想乘機揩油,摸向她的胸部,完全是標準的登徒子行徑,夠輕薄和大膽,一面說:「姑娘也未免太吝嗇了……」

  驀地,他只感到翠袖突從手中滑出,迎面拍到。他想躲,但已來不及了,「啪」一聲暴響,翠袖在他左頰上狠狠抽了一記,只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一股奇大的勁道,將他直震得連退五六步,差點兒仰面坐倒。

  他大吃一驚,一聲怒叫,反手去拔背上的長劍,左手火速去脅下革囊中掏。

  但先機已失,視度也不良,那一記翠袖抽得太重,眼中只見到無數金蠅,在黑暗中亂舞,看不清對方的身影,雙手快則快矣,可是仍慢了些兒,只感到胸前璣璿穴一麻,真的向後坐倒了。不但坐倒,還躺下啦!

  「帶回去處治,這狂徒該死!」寧玲狠狠地說,她的話不再可愛了。

  張筌一把抓起他的背領,「啪」一聲一掌擊在他的腦戶穴上,笑道:「讓你渾身發軟,不然不好拖。」

  她抓住背領舉步,他臉朝下,一雙腳在地下拖,幸而草夠深,靴子在草上滑動,不易磨損,不然他的腳準完蛋,不被拖掉皮肉才怪。

  張筌這俏妞兒看去弱不禁風,但臂力驚人,拖著一條死蛇般的大男人,毫不費勁地飄然而行,姐妹倆越過矮峰,消失在升起裊裊輕煙的山谷裏了。

  ***

  君珂發現了輕煙,知道那兒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那兒急趕。

  越過小峰,滿眼全是參天古木,他躍上一株古木頂端,舉目向下看去。

  這兒是一處三二十里的一座山谷,四面奇峰矗立,尤其是東北南三方,不時聳起一座座希奇古怪的巨大小丘怪石,星羅棋佈其間,整座山谷,全被遠古森林所佔據,下面可能藤蘿密佈,不見天日。

  這一帶早年原隱居著少數苗人,乃是桐廬以西的山區,但本朝定鼎之後,已經不見苗人,便成了無人地帶了。

  君珂向炊煙起處看去,正是東西高峰下叢林之中,僅可看到輕煙裊裊而升,卻看不到廬舍。

  「且先到那兒看看再說,也許真的有人。」他喃喃自語,向谷下掠去。

  在遠古森林中行走,極為不便,有些地方荊棘密密麻麻,藤蘿阻道,極不易走,他左盤右折向東認準方向疾走。

  「咦!有小徑,果然有人。」他喜悅地叫。

  前面一座古林中,確是出現了一條小徑,一條並不特別荒蕪的羊腸小徑,蜿蜒東行,看去像是小徑,奔波了大半天,第一次發現有小路,有路定然有人,難怪他高興,便沿小徑向東鑽入林中。

  不久,小徑開始在小丘怪石中盤旋,古木參天,在上空是無法看到這些怪石小丘的,全被古木掩在下面。

  驀地,左方出現一座奇大的假山形怪石,被人在上面磨了一處兩丈見方的光滑壁面,上面刻了四個擘窠大字:「懺情之谷」。

  他吃了一驚,這四個字太突兀,怎麼取名取得如此古怪?原因何在?他想:「這一帶住有人是不容置疑了,但以谷名猜測,定然住的不是俗人,但其中含意,令人費解。唔!定然是情場失意,因而遁世隱居之人,在這谷中結廬而居,以谷名代表他的心情。唉!取名之人,也未免多此一舉,反而有欺世盜名之嫌。」

  他從穿越過谷名怪石,繼續往前走,不再大意,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半里之後,人在怪石古林中轉折,並未發現異狀,心中漸安。

  迎面又出現一座巨石,上面也有一塊鑿壁,上面的四個字,有點令人心驚:你來了麼?

  字的含義很含糊,似問非問,使人聯想到那是不友好的口氣,也有警告的意義。

  小徑從石右繞過,後面,被巧手名匠就地取材,依山石刻了一具與真人同樣大小的女人,正左手伸向天空,仰面閉目似在祝禱,右手持了一隻酒杯,伸前作勢奠酒。乍看去,栩栩如生,臉上的痛苦條紋,刻得十分逼真。石像下部已長了些少石苔,年代甚久遠了。

  君珂站在石像前,嘆息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谷中早年定然住著一個在愛情上有遺憾的女人,不是她負他,就是他負了她。」

  他被石像的逼真手藝迷住了,一面循小徑往前走,一面扭頭欣賞,戀戀不捨。

  驀地,他聽到腳下有蛇類行走之聲,同一瞬間,石像後亂石叢中,突然冉冉升起一個灰色的醜怪身形。

  他的目力超人,但沒看清那東西是人是鬼,便感到腳踝一緊,被一種堅韌無比的蛇形物纏住了,渾雄無比的潛力,將他向下猛拉,而地面也同時下沉了,血向下一浮,身軀不由自主地向下疾沉。

  他知道,他正跌落一個巨大的深坑裏。

  「不好!」他驚叫,丟掉書筐兒,運氣挺身,雙手向下急拍,想使身軀上升。

  但不可能,腳上的蛇捲得死緊,拚命向下拉,不容他掙扎。他想抓住洞壁,用鷹爪功扣入壁間,以免再向下墜。可是洞坑甚大,手無法摸到,想將足提起,卻又無力將那奇大的拉力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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