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
「你是什麼東西?你不過是貴幫一名小人物狗腿子而已。」 「笑話!你見過幾個像我一般的小人物?」 「車載斗量,多矣!」 「你也不過如此而已,六個你這種東西,方敢攔截我這種小人物,何必自抬身價?」少年人傲然地回答。 駝背嘿嘿冷笑,撇撇嘴說:「這一面山谷,乃是大爺的藩地,任何入由這兒逃出,皆由咱們攔截,真正與你交手的,並未六人齊上,你未免太看重了自己,該撒泡尿照照你的英雄長相,看看是否值得咱們六人一起動手。」 「你也該撤泡尿照照你自己。」少年人的嘴也夠硬。 「來來來,咱們再玩玩。」駝背向他迫近。 君珂搖手,淡淡一笑道:「諸位用不著再鬥,世間沒有了不起的仇恨,動刀舞劍太不值得了,何苦呢?小生管了這檔事,願為諸位排解。」 少年人抹掉臉上的血跡,急急插口道:「林兄,雙方的深仇大恨,已無化解的可能,今後天殘幫恐怕要全力對付你呢。唯一的辦法是斃了這六個人,毀屍滅口,不然後果堪慮。」 「小生不是這種人。」君珂冷冷地接口。 「林兄,那你將後悔無及,一念之仁,後患無窮,天殘幫仍是江湖中一個極端秘密的幫會,無所不為……」 駝背冷哼一聲,厲聲打斷他的,話,說:「小子,你的窮家幫如何,為何不說出來我大家聽聽呢?」 「窮家幫頂天立地,不然用不著稱窮;窮得有骨氣,窮得光明正大,你想污蔑本幫,太可笑了。」 駝背人哈哈狂笑,笑完說:「五十步笑百步,世間就有你這種卑鄙無恥的人,不錯,咱們天殘幫行事不無非議,但比貴幫卻高上一萬品,至少不欺世盜名……」 君珂越聽越不是味,牽涉到幫,他感到無比的厭惡,那是龍蛇混雜,極為可惡的人所結成的一群,人數定然不少,麻煩得緊,他不耐地說:「小生懶得管你們的事,你們的恩怨小生不解內情,但以六打一確是不公平的事,世間事也用不著全憑刀劍可以解決得了的,你們可以走了。」 「就請尊駕放手不管。」駝背人沉聲說。 「小生不能眼看這兒流血,你們可各走各路。」 「窮家幫的餘孽絕不可放走。」駝背口氣甚硬。 君珂臉上一冷,不悅地問:「你想怎樣?」 「閣下請便,架樑的事在下不願深究,讓在下擒人。」 君珂向少年人揮手,冷笑道:「老弟,你走,林某倒得看看誰敢留下你。」 少年抱拳行禮,突然向君珂身後一竄,竟用迅疾的身法,從瘸子身側掠過,竹杖一抖,蛟筋索倏出,捲住瘸子的腿,順手一帶,將瘸子摔了一觔斗,掠上了官道,如飛而去。 君珂也脫身飛退,青影一閃,便已到了官道,說:「諸位,留一份情意,林某心領了。」 六個人當然不敢追去,真正亡命之徒並不太多,睜著眼往枉死城裏闖的人更不易見,眼睜睜看著君珂飄然而去。 駝背人收劍,咬牙說:「發訊通知河口的人,他們走不了。」 六七里後,有一條小溪從北面山谷流出,會合新安江,會合處是前谷的山嘴,有一道木橋橫過了小溪。山上古木參天,有一條小徑沿溪北行,投入群山之中。 木橋長約有七八丈,沒有橋欄,但甚為堅固寬闊,可通車馬。橋頭這一面,看去並沒有人的蹤跡。 少年展開輕功急走,勢如奔馬,小小年紀,輕功確是值得稱道,他逃出危境,不管君珂的死活,自顧自向下急趕,去意匆匆。 君珂卻神態從容,仍提著書篋兒,以不徐不疾的腳程,飄然趕路,不到半里地,前面的少年人已經不見了,君珂不怪少年人走得匆忙,也懶得再管閒事,他趕他的路,泰然東下。 少年人直奔橋頭,飛步踏上橋板。 驀地灰影連閃,距橋頭不足兩丈處,橋下突然翻上三個怪人,哈哈狂笑中將路擋住了。 說是怪人,半點不假,中間是一個獨腳中年人,左腳從膝下斷掉了,安裝了一根木棍兒,居然可以當腳用;尖端是鐵箍,但落在木橋板面上,居然沒發出音響,站在那兒,與常人並無異樣,蓬髮,銅鈴眼,朝天鼻,血盆大口,上唇留了兩撇黑油油的大鬍子,身穿灰色直衫,腰帶上懸著革囊和長劍。 右首一人也怪,左手是一個烏光閃閃的大鐵鉤,看不到上端,上端被衣袖掩住了,顯然,那是一個沒有左手掌的人,光頭,大長臉,三角眼陰森森地,厲光令人望之心中發寒,也穿了灰色直衫,腰帶上插著一柄小型月牙鏟。 左首那人長了一個畸形大雞胸,五短身材,小腦袋,年約三十五六,五官擠在一塊兒,身穿青色對襟勁裝,腰帶有一對手鉤。 三個人往橋中一分,將路擋住了。 三個怪人原是躲在橋架下,直至少年踏上橋,方翻上橋面迎面攔住了,全用令人膽寒的目光和教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迎接掠來的少年人。 少年人心中大駭,猛地右肩一扔,左半身急扭,旋了一圈,將奇急的衝勢止住,正想回頭逃走。 木腳人桀桀大笑說:「小輩,你逃吧,我獨腳獅讓你兩條腿先逃十丈外,考驗考驗太湖矮鶴的門人草上飛是否真會飛。」。 少年人大概知道真不行,他綽號叫草上飛,當然不會真飛,回身站定,橫杖切齒道:「獨腳鬼,你當真要趕盡殺絕麼?」 獨腳獅仍在笑,雙手插腰說:「好傢伙,你倒和我問起道義來啦!你三個人斗膽,跑到咱們幫中聖地踩探消息,咱們豈能饒你?廢話!乖乖跟我走。當然,咱們並不想殺你,雖則你殺了本幫三名門下兄弟。」 少年人大眼睛一翻,冷哼一聲說:「我草上飛焦世昌一條命,絕非甘心受縛之人,只有憑手底下見真章,你上!」 獨腳獅點點頭說:「你比你師兄的骨頭硬,但卻不知時勢。好,成全你。」他向雞胸矮子舉手一揮。 雞胸矮子一踏步向前,獰笑道:「小老弟,你勞駕大爺費手腳,委實討厭。」 草上飛沉聲大喝,撲上搶制機先,竹杖一抖,兜心便點,數道黃影急射,居然勁風呼呼。 雞胸矮子向上飄,笑道:「有兩手,只是差點兒。瞧,杖裏的玩意出來了。」 草上飛一擊不中,果然變招「狂風掃葉」,貼地急掃,杖端蛟筋索乍出,反向上疾捲。 雞胸矮子突然向下一蹲,右手疾伸,閃電似的抓住了蛟筋索,大喝道:「撒手!」喝聲中,右手後帶,踏進兩步,左手順竹枝向前斜掌反削而出,端的出手如閃電。 草上飛心中大駭,竹枝趕忙向上猛挑,杖尖上振,要擊矮子的曲池穴。 矮子一聲狂笑,掌反向下沉,五指如鉤,抓住了杖頭,猛地一振腕,說:「還不放手?怪事呀!」 草上飛只感到杖上傳來一陣兇猛的潛勁,掌心如被火焰,虎口欲裂,再不放手的話,雙手定被震毀,不由他不放手,竹杖丟了,人亦被震得踉蹌後退。 還未定住身形,黃影疾射而至,雞胸矮子已經乘勢欺上,用奪來的竹杖反擊,迎面點到了。 草上飛想躲閃,已經沒有機會了,只好拚命,用雙盤手挫腰上格竹杖,並向後仰身,用鐵板橋身法避招。 來不及了,「噗噗噗」三聲輕響,右肘曲池,左乳下期門,腹中中極,三處重穴全換了不輕不重的一點,剛好制住穴道,而身軀未傷,雞胸矮子的手法和造詣,委實夠高明,難怪敢赤手迎戰,三招中奪刃擒人。 草上飛嗯了一聲,仰面便倒,雞胸矮子在在笑聲中,上前用奪來的蛟筋帶將草上飛的手腳向後扳,綑了個結結實實,解了穴道卻點了腦後啞穴,用黃竹杖挑起,扛上肩後說:「小子,你別慌,等你的師父前來送死,你可以多活一些日子。」 獨腳人向溪旁小路一指說:「三弟,將他吊在樹下,還有一個人,快來了。」 雞胸矮子奔上小徑,在十丈外一株大樹下站住,將竹杖掛上樹枝,杖尾插入兩支橫枝內,草上飛便被吊在那兒不住左右搖晃,口中不能出聲,額上冒冷汗,雞胸矮子則坐在樹下,倚在樹幹上打瞌睡,一面閒著眼說:「小子,忍著點兒,不然只消片刻,你便會麻木,也成了廢人,唯一可做的事,是運氣行功養神,我不陪了,昨晚被你們鬧了一夜,真也想睡了。」他一面說,鼻孔裏卻同時響起了鼾聲,裝得真像。 橋上,獨腳人和獨手人分左右坐下,臉向後坐好,像兩個石人,不言不動等待後面的人到來再行動。 不久之後,官道遠處出現了君珂的身影,獨腳人功力深厚,已聽到半里外輕微的足音,低聲道:「來了,不知是不是這個人?」 「管他是與不是,一試便知。」獨手人陰沉沉地答。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