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六一


  駝背大漢大概早已看到了君珂,這時扭頭厲叫:「書蟲,快滾你的蛋!不然大禍立至,性命難保。」

  他不罵,君珂或許不想過問;這一罵,君珂登時不悅,臉色一沉,將書篋往背後一擺,背手旁觀,冷然向這一群奇怪的人注視。

  駝背人看君珂不聽話,立時火起,大喝道:「小王八蛋,你嫌命長麼?看樣子,不將你切成八塊丟下江中餵王八,你定然不甘心了。」

  說完,一步步向路上的君珂走去,手中劍不時揮動,呼呼發嘯。

  這剎那間,少年人一聲不吭,一伸竹杖,人向駝背人讓出的空間飛射。

  獨臂人一聲叱喝,長劍點出無數銀星,從側截住叫:「你枉費心機,退!」

  少年人竹杖一抖,杖尖突然吐出一條蛟筋索,長約五尺,與黃竹杖一般長短,杖中吐索,算是外門兵刃。

  少年人向左急閃,蛟筋鞭向下一墜,突向左捲,閃電似捲住了獨臂人的左腳,大喝道:「翻!」竹杖一抖,他當桿棒使用。

  獨臂人剛想沉劍削蛟筋索,但已來不及了,人被索一帶,向右便倒,真翻了一個觔斗,「叭」一聲摔倒,劍也脫手飛跌,頭破血流。

  駝背人聞聲知警,轉身連攻五劍,劍氣迸射,功力已非泛泛之流,一面大吼道:「小狗,你真要大爺費手腳麼?」

  少年人被迫退三步,左移五尺,閃過五劍立還顏色,蛟筋索八方飛舞,黃竹杖活如靈蛇,遠近同時進擊,軟硬俱來,居然拉成平手。

  被摔了一觔斗頭,頭破血流的獨臂人,狼狽地爬起拾起長劍,猛抬頭發現遠處的君珂面現笑容,不由火起。

  君珂可不是笑他,而是看了少年人的造詣,不由自主地點頭讚美,因為少年人的怪兵刃,確是有七分像釣竿,只是短些而已。這玩意不好用,必須力貫索梢,方能運用自如,不然只消一兩下,不是被人奪走,就是失招倒霉,想修至如臂使指的地步,真不簡單,絕非三年五載的功夫,而且力道還得花不少苦功,抽在人身上不痛不傷,有屁用,少年人就沒練到家,剛才如換了君珂,獨臂人不僅要多翻兩個觔斗,一條腿也必定報銷,但練到這地步,已經不等閒了,少年人值得喝采哩!

  獨臂人誤會君珂在笑他,一聲怒叫,挺劍搶出官道,一面大吼道:「賊王八狗東西!大爺要割掉你的狗嘴。」

  吼聲中,他一劍點向君珂的嘴巴,這傢伙油蒙了心,也不想想是否過分魯莽,敢在這兒看人動刀弄劍,豈會是好相與的人?

  君珂俊目突現神光,劍眉軒動,這傢伙罵得太難聽,委實教人受不了,不動手懲戒還成?不像話嘛!

  劍到,來勢洶洶,這傢伙身手不弱,劍出又狠又穩又準又快,很了不起。君珂根本沒看他,突然舉袖一拂,「啪」一聲暴響,大袖拍中劍身,獨臂人驚叫一聲,虎口迸裂,劍飛出丈外,人亦向左摜倒,「叭」一聲把地上的草壓倒了一大半,差點兒滾下水溝中去。

  在林中觀戰的人,全都吃了一驚,瘸子和獨眼同聲怒吼,急步掠出。

  君珂轉面向地下的獨臂人招手,冷冷地說:「老兄,起來,這次不算,再來一次試試,你是怎麼個練法的?差勁。」

  獨眼光搶到,大喝一聲,虎頭鉤兜頭便搭,勁風虎虎。

  君珂向左一閃,叩指一彈,「錚」一聲脆鳴,指風擊中虎頭鉤,鉤向側一盪,他突然伸腿一勾,獨眼也往側方趴下了,狂叫一聲,用手急忙去揉腳踝活血,大概那一勾不太輕,腳踝受不了啦。

  君珂向側飄退八尺,說:「怎麼?你也往下趴?不像話。」

  瘤子剛向前衝,一刀劈下,君珂已經不見了,一刀落空,君珂正在他的右後方,向獨眼發話哩,他火速旋身,一刀反削君珂右腰脊。

  君珂身形一挫,高不過兩尺,鋼刀呼一聲掠過頂門,他身形也在後伸直,右手從大袖口伸出,快如閃電,一把扣住了刀背脊,右腿斜飛,「噗」一聲踢個正著。

  「哎喲!」瘸子狂叫,撒手乖乖丟刀,向側飛跌,「叭噗」兩聲,恰好跌在獨眼身上,滾在一團,那一腳正踢在他的好腿外側胯骨,他怎吃得消?跌倒算是便宜哩。

  君珂手扣刀臂,怪聲怪氣地叫:「怎麼?要殺人?天!你真幹,而不是唬人啊!」

  兩個歪嘴缺耳大漢一看不對,衝出搶救同伴,一個挺斧迫近君珂,厲聲道:「尊駕真是真人不露相……」

  「呸!我不是真人是假人麼?廢話!」君珂搶著答。

  「閣下……」

  「你不信麼?瞧我這身裝扮,這讀書人的氣派,這麼大的塊頭,這副好德行,像假人麼?你真莫名其妙。」

  歪嘴大漢被君珂弄得啼笑皆非,忍下一口氣道:「好,怪在下走眼,尊駕高姓大名?」

  「不好又怎樣?你能砍我兩斧頭不成?」君珂在胡扯,事實他是留心少年人的安危,也想看出少年人的門派家數。

  歪嘴大漢忍無可忍,突然向前急衝,一招「吳剛伐桂」斜劈而下,勁風虎虎。

  君珂直待雙刃斧將臨腰際,方將單刀向下一壓,「錚」一聲刀斧相交,雙刃斧被壓得向下猛砍,「喳」一聲入地近尺,君珂一腳踏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向兩面沉喝:「誰敢近?砍下他的腦袋做夜壺。」

  另四名狼狽爬起的人,果然被震住了,站在一旁咬牙切齒,卻不敢撲上。

  缺耳大漢揚著斧頭,厲聲道:「閣下是替那小狗架樑呢?抑或是窮家幫的?」

  君珂哼了一聲說:「小生乃是遊學之人,又不在這兒落腳生根起屋子,架什麼樑子?廢話,你說窮家幫?沒聽說過,顧名思義,定然都是窮得沒褲子穿的人,你看我像不像沒褲子穿的?」

  缺耳人憋得受不了,但又不敢魯莽,無可奈何,同伴的性命在人家手中嘛!說:「閣下可否正經些?」

  「你說我不正經?簡直莫名其妙。」

  「請留下大名,日後自有人找閣下說話。」

  「小生又不與你攀親,留名則甚?叫那位駝背老兄住手,再往下鬥他會出醜的。」

  六個人有五個人去對付君珂,駝背人心中大急,愈急愈糟,本來佔上風的光景,不久便大為改觀,顯得手忙腳亂了。反之,少年人膽氣一壯,立即搶制先機,展開了狂攻,蛟筋索夭矯如龍,不時抖出清脆的暴響,連攻十八竿,將駝子逼出林來,桿棒的威力已能全部發揮,攻勢越來越兇猛。

  駝背大概知道少年人機智絕倫,江湖經驗也夠,所以能把握機會步步搶攻,越鬥越勇。反之自己心中早怯,再往下拖,可能要在陰溝裏翻船,趕忙定下神,急攻三劍,乘機脫出鬥圈,向這兒掠來。

  少年人也跟蹤掠到,身法委實高明,比駝背高明得多,幾乎是同時到達。

  「大家住手,你們是怎麼回事?」君珂朗聲喝問。

  駝背怪眼一翻,想叫道:「放下人,你這是要脅。」

  君珂將刀移開,微笑道:「老兄,別鬼叫連天,這位仁兄又不是活寶,用得著留他作人質要脅?」

  人是放了,腳可沒放,仍踏住那把雙刃斧,歪嘴大漢狼狽地退出,恨恨地說:「總有一天,天殘幫叫你死活都難。」

  君珂一怔,舉目四顧,天!六個人確是天生殘廢,不用猜,他們定是自稱天殘幫的人,便搖頭正色道:「貴幫是否要我死死活活,小生不在乎,但理不能不說;以六個人對付一位少年,未免說不過去吧?」

  駝背留意看看同伴,便知今天遇上了硬對頭,但仍存有僥倖之念說:「尊駕管閒事,可知江湖規矩麼?」

  「老兄,你說說看?小生不是江湖人,陌生得緊。」

  「首先,尊駕須通名號。」

  「小姓林,名君珂,沒有號,你滿意了麼?」

  「其次,尊駕必須至本幫一走。」

  「沒有這種規矩。」少年人在旁接口。

  「小狗!不許你插嘴。」駝背沉喝。

  「在下是事主,該說。」少年人膽氣不弱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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