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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這是一間華麗的內室,寬闊而且雅緻,床頭長案上排著一列燭臺,十支巨燭照得整室通明,對面兩隻大櫃,櫃頂也分點著四支巨燭,光芒極為明亮。

  他睡的這張床甚為寬大,羅帳已經掛起了,沒有蚊蟲,用不著放下,床上綺羅為墊,錦裝摺疊得整整齊齊置在床後的床櫃上,床櫃共有四格,包羅萬象,有書、有衣、有衾,七七八八整齊有序。

  再看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襲窄小的長衫,靠在一對繡鴛鴦戲水的大羅枕頭上,下身搞了一床繡雙鳳呈祥的薄衾兒,由於長衫窄小,並未掩上襟,現出肌肉虯結卻晶瑩如玉的胸膛來。

  床前有兩隻繡墩,一長一短,長的成橢圓形,是兩人用的,短的圓而稍高,放在床尾妝台之前,妝台前兩支巨燭,映在巨大的圓形光亮銅鏡上,像有四支巨燭在燃燒。

  床前長錦墩上,坐著小書生湯士方,這時他的神態一點也不「方」,換穿了一襲輕羅衣,半倚在床頭,一頭黑髮未挽結,從肩上直垂至胸下,衣衫不整,頭髮未挽,怎能款客?不是讀書人的行徑,但這是內室,不必怪他。

  整座內室裏,幽香陣陣,中人欲醉,這兒絕不是單身漢的房間。

  他想下床,但似乎渾身脫力,身一動,床前的湯士方,突然上身微抬,伸出一隻晶瑩如玉的小手,將他的肩膀按住了,用那奇異的笑容凝注著他,柔聲說:「林兄,這兒是小弟的房間,委屈你暫住一宵。」

  他一觸小書生的奇異目光,暗說:「咦!他這雙眼睛好美,要是長在女孩子臉上,真坑……人了。」

  他目光無意中掃向小書生的頸下,又是一怔,怎麼?沒有結喉?再往下……唔!不一樣哩!

  他抬起頭,迷惑地凝視著他那奇異的微笑和他那明亮的眼睛,迷惑地問:「這兒是尊府麼?」

  「是的,你醉了,客店不潔,小弟自作主張……」

  「冷兄呢?」

  「在前面客房,不必掛懷。」

  「哦!目下是幾更了?」

  「二更未,三更將至。」

  「真失禮,初次見面,便打擾吾兄仙居,且醉得不像話,夜已深,湯兄請將息。」

  他原意是請士方自便,讓他有機會行功,看為何這般困頓?在他這任督已通的人來說,這現象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豈知小書生噗嗤一笑,竟滾上床來了,一陣奇異的幽香,直往鼻心猛襲,不只此也,小書生竟然一拖薄衾,傍著他直往懷裏靠,伸一手挽住了他的虎腰,俊美無比的臉蛋緩緩靠上了他的肩窩,那股子膩勁,委實……

  他心中一懍,勃然色變,說:「湯兄,兄弟不慣與人同床而眠……」他要往床外擠。

  小書生嘻嘻笑,一挽秀髮,隨手一掀衣襟,天!裏面是雪白的胸圍子,半掩住高聳的乳房,深深的乳溝兒赫然在目,是女人。

  「你這笨書蟲,嘻嘻!」

  小書生用一個玉指兒,點在他的鼻尖上,向他蕩笑,脫掉了外衫。

  他一聲大叫,想縱起下床,「砰」一聲悶響,他只蹦起五寸高,仍躍在床上。

  他反應夠快,猛地右手一勾,想將小書生掀倒,搶下床溜走。

  豈知白費勁,小書生左手反勾,反將他掀倒了,伏在他的寬闊胸膛上,捧著他的臉孔,「嘖」一聲親了一記暴吻,膩聲道:「親親,一切反抗皆是徒然,你已經服下了我的奇藥,成了比平常人高明不了多少的人啦!不過你可以放心,我要在這十天中,決定你的命運。」

  「呸!你這廝……」他掙扎著叫。

  她把他按得緊緊地,繼續笑道:「這十天中,如果你值得做我的丈夫,自然,我會嫁你,如果不,花園中已挖好了坑,那兒將是你長眠之地,沒有人知道你的死活,自然也沒有人替你掉眼淚燒錢化紙。」

  他仍在作徒勞的掙扎,怒叫道:「賤女人,你是誰,為何……」

  她格格笑,拉掉了胸圍子,在他眼前一晃,說:「瞧!我喜歡穿白,人稱我銀衣仙子,至於姓名,目前恕難奉告,我深信你可以做我的夫君,日後會告訴你的,那時,我爹媽會為我主持婚禮,你還怕不知道……」

  「滾你的,你作夢。」

  「就算作夢吧,這夢我還是第一次做呢,天下間男人多如恒河沙數,但到今日我才找到一個滿意的。當然,我也得先要知道你的身世和秘密,不能隨便委身於你,剛才那杯醒酒湯,不叫湯那叫真情露,是一種吐露真情的藥,再等片刻,你就會昏昏沉沉的任我擺佈,將一切告訴我的。哦!你開始精神鬆弛了,開始感到困倦了,也開始變成另一個人了……」

  他果然如受催眠,感到迷迷糊糊,不再掙扎了,眼光發直,隱入迷惘之境。

  她溜下床,鼓掌三下,房門輕輕推開,進來了假扮書童的小春,捧來一杯異香撲鼻的怪水,笑道:「恭喜小姐。」

  小姐粉臉一紅,接過杯啐了一口,說:「鬼丫頭,壞!快準備,他們要來了。」

  「小姐,要不要防備她的師父枯藤怪姥跟來?」

  「自然要防,多小心些,準備用返魂香擒人。如果捉住老怪物,先別殺她,卸掉一手一腳,也教她知道兩儀陰神的門人,足以在江湖稱雄。」

  「也許她不會來,午間少爺不是看見她往黃山方向走了麼?不會及時趕回的。」

  「有備無患,小心些。」

  「是。小姐也……」小春向床上瞧,曖昧地笑。

  「啐!少胡說八道,你胡思亂想麼?」

  小春伸伸舌頭,提著托盤溜了。

  銀衣仙子回到床中,將杯中異汁灌下君珂口中,不久,君珂吁出一口長氣,開始有精神了。

  她喜悅地與他並肩躺下,衣衫零落,肉帛相見,擁得緊緊地,開始在他耳邊喃喃低語:「君珂,你真姓林麼?」

  他迷迷糊糊,有問必答,幸而她並沒問他的家庭背景,他也不知道父親往日行道江湖的名號,不然亂子鬧大了。

  她也太大意,也許是貼身相擁,她有點不克自持,只挑她認為必要的問,繼續往下問:「你已經二十歲了,為何還未娶妻成家?」

  「早著哩!」他直率地答,又道:「一方面是師父督促著用功,二就是距村二十里方有人家,待嫁的姑娘不多,住處太偏僻了。」

  「你心中可有屬意的姑娘?」

  「爹叫我花三兩年找彭恩公,那兒有機會?」

  「誰是彭恩公?」

  「他叫彭勝安,對我家有全活大恩,聽說住在仙霞嶺,我正要前往找尋。」

  銀衣仙子對這些沒興趣,轉過話鋒問:「那華山紫鳳好美,你不想她?」

  「胡說!她還要殺我呢?」

  「你真的沒發現有心愛的姑娘?」

  「哦!有一個。」

  「誰?」她緊張地問。

  「是一個姓莊的姑娘,叫婉容,她確實令我動心,而且她也救了我。她長得很美,難得的是神態溫柔,只消一觸她的目光,便有令人如沐春風似的溫馨。唉!我大事在身,而且相處為期極暫,我不敢惹起麻煩,目下不知她在何處。」

  她神情一舒,又問:「你對湯士方的看法如何?」

  「他是個好孩子……哦!他其實是女人,真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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