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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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要講情理,誰願做亡命之徒?廢話。」 說著說著,已到了兩人隱身處。君珂目力超人,但亦只能看到一叢黑影而已。 「啪!」他一掌拍出,正中後面那人的耳門,一聲未吭,人便昏倒了。 同一瞬間,姑娘也伸掌出道中,一觸來人的胸前,便摸清了方位,突然扣住了對方的肩井穴內力驟發。 「哎……」那人只叫了半聲,人便軟了。 君珂將人抓起,一推他的巨闕穴,人便甦醒。 「你該死!擅入禁地。」君珂沉聲說。 「饒命!容弟子稟明……」 「別稟了,帶路上去。」君珂不和他胡纏。 老道方發現不是自己人,驚怖地問:「尊駕是……是……誰?」 「我,書生林君珂。」 老道心驚膽跳,結結巴巴地說:「公子爺要……要往何……何處去?」 「到大殿找天洪老道。」 「天!上面大火如海,怎敢上去?」老道叫。 「什麼?大火如海,什麼意思?」君珂驚問。 老道便將青城煉氣士今晨率徒前來,殺人放火的事一一說了,最後說:「小道師兄弟兩人逃慢了些慌不擇路,誤闖入秘道,所說句句是實。」 君珂兩人都吃了一驚,青城煉氣士出現江湖,委實是駭人聽聞的大事,似乎令人難信哩! 「真的麼?」碧瑤驚問。 「小道怎敢撒謊,確是字字皆真。」老道差點要發誓。 「天洪老雜毛呢?」君珂問。 「誰也不知誰的下落,大家只顧逃命。」老道確是不知。 「秘室在那兒?」 「小道如果知道,也不會誤闖到這條秘道上來了。」 「這秘道通往何處?」 「後山。」 「有多遠?」 「沒走過,聽說有五六里。」 「滾!饒了你們。」君珂叫,將人推開。 兩老道如漏網之魚,跌跌爬爬逃之夭夭。 君珂問姑娘說:「崔兄,咱們走,這傢伙的話,不像有假。唉!可惜。」 姑娘跟在他身後,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我那一筐子書,定然被火燒掉了。」 姑娘笑得幾乎打跌,差點兒要撞上他的後肩,說:「你真是書呆子,為了幾本書惋惜,怎不替這些人命惋惜?不像話嘛!」 君珂也忍不住笑了,一面走一面問:「崔兄,你救的人是誰?」 姑娘嘆口氣,惋惜地說:「是一個姓衛的老太太,祖上四代都是大善人,被妖道們擄來要勒索,黃金一萬兩。天!一萬兩挑也得六七個人才挑得動,衛家全部家當,也值不了一千兩。是我路經安慶府,聽到消息忍不住要管閒事,差點兒死在地底。如果沒有你趕來,一切都完了。林兄他們真是要請你做軍師?」 「誰知道是真是假?我是聽他們自己說的。黃立暉那傢伙不是玩意,沒安好心,難怪見面那麼豪爽,呸!見鬼。要不是我精靈,幾乎上了大當。」 姑娘不再往下聊,轉變話鋒問:「請問林兄仙鄉何處,今年貴……貴庚?在江湖真是遊學探勝麼?」 「寒舍在湖廣鄖陽府……哦!你在套我的口風,真壞!你先前不告訴我,別想在我口中得到什麼。快走!要是出口被堵死,麻煩著哩!」說完,向前急走。 總算不壞,出口沒被堵死,他們亦由後山谷中出口走出,重見天日。 君珂掀藤外出,吸入一口大氣,看了看地下零亂的草跡。喃喃地說:「被囚的人,都由這兒出險了,謝謝天!我總算放了心。」 姑娘拉掉了頭罩,傍近他說:「你怎知他們已出險了?不為我們慶幸麼?」 他並未轉身看她,仍在細察足印,林緣有點潮濕,所以看得真切。他說:「請看這些腳印,全是赤足,且有婦女的弓鞋印,不會是九華觀的老道。至於我們出險當然也值得慶幸。崔兄……」他轉身看她,如中電觸,怔住了,突然退遠三步。 他眼前出現了奇蹟,是一個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面孔,頭上留了三丫髻,簪了三隻珠花圈兒,那是大明未婚少女的標誌,名花無主,光棍朋友可以一追。新月眉,大眼睛深如海洋,泛出頑皮的笑意,無所顧忌地凝注著他。美好的挺直瓊鼻,弓形的櫻桃小口,嘴角略向上挑,不笑時也含了三分笑意。晶瑩膩滑泛著桃紅的臉頰,令人看了真想咬上一口。 可惜,一襲黑色直裰掩住了她裏面的緊身夜行衣,看不見她渾身的曲線,遺憾之至。她身材相當高。有六尺以上,比他矮半個頭,定然是個剛健婀娜的美人兒。 她衝他微笑,扇形的漆黑長睫毛略閃,大眼睛亮晶晶似在說話,像在說:「你還胡叫?看還能稱兄道弟麼?」 他目定口呆,將話嚥回口中,半晌方說:「咦!你……你是女孩子?」 她噗嗤一笑,以手掩住櫻口,可見她極有教養。大眼睛一眨,笑說:「咦!誰告訴你我不是女孩子?」 「我叫你崔兄,你不是沒反對麼?」他板著臉說。 「古人稱姐為女兄,叫兄又有何不可?」她頑皮地反問。 「你強辯,不和你說,我要走了。」 「是回池州麼?」她問。 「不!」 「你要到那兒?」 「不告訴你。」他搖頭答,又道:「我要四出遊學,隨遇而安,走到那兒算那兒。」 「好,我也性喜山水,陪你逛逛江南,如何?」 他朝她一撇嘴,哼了一聲說:「你?算了吧!一個女孩子……」 她雙手叉腰,這次可顯得野了,迫近說:「怎麼?女孩子又有何不對?你說。」 他向後退,搖手道:「沒什麼,女孩子很好,很好。尤其是你,可算得巾幗英雄,膽氣超人一等,夠了吧?但如果和你走在一塊兒,蜚語流言我倒不怕,你可禁受不起,再說……」 「不怕!一千個不怕。我可以換男裝,挽髮結易釵而笄。再說什麼?」她貝齒咬著下唇,泛著頑皮的笑容。 他不住搖頭,說:「不說也罷。總之,我有大事待辦,你也有你的要事待理,走在一塊兒,必須耽誤一個人的事。後會有期,告辭了。」他拱手長揖,轉身走了。 她默在那兒,突又叫:「林兄,請告訴我你今後何往?」 他轉身搖頭道:「在下曾說過,今後將隨遇而安。崔姑娘,你這一身打扮委實岔眼,仍可看出血跡,千萬小心,免得惹起麻煩。珍重再見。」 她閃身掠出,攔住了他,臉上佈滿哀容,苦笑著問:「林兄,說真心話,你是否討厭我?別敷衍我。」 他一怔,咦了一聲說:「什麼話?崔姑娘,我為何會討厭你?怪事!」 「我……我刺了你一劍,所以你討……」 他爽朗地笑了,打斷她說:「你真傻,怎會呢?在那種境遇裏,換了我我也會揮劍的,這是人的求生本能。我不僅不怪你,反而怨我自己冒失,該先出聲招呼的。」 她仍然幽怨地說:「你言不由衷,看你的神態,對我像是敬鬼神而遠之的模樣。你如果不對那一劍耿耿於心,能將我當小妹妹看待麼?」 「崔姑娘,在下確是心無芥蒂,尚請放心。」他用微笑答覆她,又誠懇地問:「恕在下冒昧能請教姑娘的芳齡麼?」 「我……我虛度十六春……」她忸怩了。 「我知道你定然是小妹,呵呵!所以不稱你女兄。小妹再見了,珍重。」 他含笑一揖,飛縱入林。 姑娘剛襝衽回禮,他已掠走了。她一怔之下,正想追,突又止住了,向他的背影喃喃地紅著臉說:「看你往哪兒走,我會盯住你的。哦!他……他真……」 *** 當天,山城石埭來了一個俊美的雄壯青年人,在這兒購置衣物行囊;他就是林君珂。他的書篋和衣物丟了,但銀錢與重要物品是隨身帶著的。 這裏且表表這座小山城。這個縣確是小,轄境只有五鄉,長方只有百餘里,怎能不小?本名叫做石城縣,乃東吳時所建,幾經變遷更易,梁朝大同二年,正式稱為石埭縣,因為貴池河的上源在這兒,有兩座石壩將溪水攔住,便以此為名。所謂埭,也就是壩,兩岸設有絞盤,可將舟船絞上,與目前的水壩稍有不同而已。想想看,那時的「埭」工程有多大?該在縣西一百七十里石埭鄉中,位於貴池河與大洪嶺河合流處,不僅可將輕舟拽過石埭,載貨的船也同樣可以拽過。水壩可以行船,我國的水利工程值得驕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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