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
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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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血雨劍豈可不護送他入川?此事大有可疑。」 「四神之間,分途奔走天下各地,功藝超凡入聖,復有官府協助。紫雲娘認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血雨劍自信有能力尋獲要找的人和物,他有不少眼線朋友相助。陰風客則相信自己的機智,事無不成。旱天雷性情剛愎,精明慓悍,迷信武力。他四人表面上合作無間,事實暗中各行其是,各有打算,僅對胡大人效忠一事是相同的而已。因此,吳小輩不敢與血雨劍碰頭,必須找到紫雲娘方可高枕無憂。」 錦城館主長嘆一聲,苦笑道:「名單到底牽涉到什麼人,大師可否見告?」 雲門僧淒然一笑,嘆道:「這件事天下間的人,知者寥寥無幾。據貧僧所知,聽說張三丰道友、少林的明業大師、峨嵋的一心長老,和已去世的天罡星黃忠海黃大俠、被害的西海怪客鮮于前輩,他們五人皆有這份名單。聽說,此外還有幾個人有,但已不是貧僧所能知悉的了。名單事關極端秘密,萬一落在官府或不肖江湖人手中,將會掀起狂風巨浪。至於其中之秘,貧僧卻不知其詳了。」 錦城館主聽到這些天下聞名的大人物牽涉在內,知道事態嚴重,不敢追問,轉變話鋒道:「四神散佈天下各地,各行其是,這次有三神聚會四川,至少目前成都已是風雨滿城……」 雲門僧的話尚未說完,面向破窗的無虧大師已倏然站起,他吃了一驚,住口站起轉身。 破窗外,站著臉湧冷笑的秋華,一身黑衣,背繫長劍。 錦城館主一聲怪叫,向窗口急衝。 秋華一閃不見,白芒破空而飛。 「施主慢走。」無虧大師高叫。 「啊……」錦城館主狂叫,身形一頓,右大腿前釘著一把飛刀,入肉三寸以上。 雲門僧衝至窗口,飛身躍出。 「哈哈哈哈……」長笑震天,秋華恰好在等著他,長笑聲中,「噗」一聲拳頭著肉,向下落的雲門僧肚子上挨了一記重拳。 這一拳力道奇重,身在空中的雲門僧驟不及防,怎吃得消?人向下落並向後退,「砰」一聲背部著牆,抵在窗沿下,狼狽地向下挫,雙手上封。 秋華豈容他封住?一手劈開他的手,「噼啪噼啪」連抽他四記陰陽耳光,但見身形一閃,已遠三丈外,消失在房屋的暗影中,一閃不見。 「嗯……哎……」雲門僧坐倒在窗下窮叫,臉上先白後紅,最後變青,片刻便腫起老高,指痕宛然。 無虧大師照顧錦城館主,等發覺雲門僧挨揍,追出窗外時,秋華已經不見了。 老和尚扶起雲門僧,切齒向黑暗的角落叫:「吳施主,你未免欺人太甚,老衲可容你不得。」 等房四周聞警趕來的其他四位守夜人趕到時,秋華早已走了個無影無蹤。 賊去關門,門雖關了,屋內的人卻不敢安心睡覺,足足亂至天色大明。 朋友眾多戒備森嚴的聶家,被秋華兩進兩出如入無人之境,消息次日一早便從鄰居口中傳出,嚇破了成都府英雄們的虎膽。 飛仙嶺十面埋伏的事,早已在江湖上轟傳,武林震動,江湖騷然,這件事再傳出,加上昨天追魂判官失手的消息,四海遊神的名號,愈來愈響亮,不但掩蓋了五虎三龍,而且有直追武林五老的態勢。 風雨成都,武林騷動。 次日,華山老人和伏龍尊者一群人,應無虧大師之邀,到聶家作客。 華山老人不愧稱老江湖,他說服了動了嗔念的無虧和垂頭喪氣的雲門僧,著手巧安排,自有一番佈置。 白天,秋華不想生事,以免驚動官府,到底有點不便。 府城的西端,另有一座小城,俗稱少城,目前是成都縣衙的所在地,城西南角,有一座草元堂,是漢代文豪揚雄的住宅,本地人稱揚雄宅而不叫草元堂,以免和碧雞坊外的詞公草堂相混淆。 這是一座頗負盛名的園林盛地,中間建有一座載酒亭,和一座名不副實的墨池,是本地的名勝遊覽區之一。亭四周遍地栽種著成都的名花海棠,形成輻射形的花叢,高度皆在一丈以上,中間形成走道,每條走道必定左是貼梗海棠,右是垂絲海棠,春日海棠盛開,貼梗先開,垂絲接著伸出細長的花梗,這一帶便成了花海,成都海棠的王國,每一家幾乎都多少栽上幾株,最負盛名的雖是府衙四面的海棠樓,但那兒是大官巨宦的遊樂地,百姓小民沾不到邊。草元堂雖比不上海棠樓,但它是大眾可去的地方,那些帶有猖狂氣味的騷人墨客,寧可到草元堂而不到海棠樓,免得見了那些大員們反胃。 黑煞女魅昨晚陪秋華到聶家鬧了一夜,女孩子到底體質先天上不如男人,她必須休息。秋華精力充沛,他一早便到了草元堂,徘徊在葉已變色的海棠叢中。秋風起兮,微風帶來了涼意,他穿了一襲青袍,裏面繫了皮護腰,未帶兵刃,信步向亭中走去。 天色尚早,附近罕見人跡。他一面活動手足,一面在沉思對付聶館主的可行策略。 接近了載酒亭,突然聽到一聲低弱而顫抖的呻吟從亭中傳來,這幾天中,一早他便到亭中散步,他愛上了這附近的幽靜,直等到園中有人往來,他方返回秘密隱身的地方。 聽到呻吟聲,他感到一怔,來得太突兀,顯然發自年紀甚小的病童口中。 他不假思索,急步向亭中走去,老遠便看到一個衣著襤褸的小童,蜷伏在亭腳下抖索,上身的單衣破爛得像乞丐的百寶衣,有幾處已看到肌膚,在冷風中顫抖著,手腳已凍得發青。 他急步走近,火速脫下青袍,先蓋在小童身上,扶起小童急問:「小弟弟,你怎麼啦?」 小童的臉蛋生得蠻清秀,只是身上太過骯髒,手腳和頭臉沾有泥跡和污印。看年紀,約有七八歲左右,身材倒生得結實健康,不像個貧寒人家的小孩。 小童仍在顫抖,張開無神的雙目,顫聲低叫:「我……我餓,我……我好冷。」 「你的家呢,為什麼不回家?」他問。 「我……我找不到家了。」 「你的家在哪裡?」 「在……在龍……龍什麼……」 「龍什麼?」 「我……不知道,我哥哥知道,要問他才行。」 「他呢?」 「在家裏。」 秋華抓抓頭皮,苦笑道:「再想看,你的家叫龍……龍什麼?」 「龍……龍什麼?」小童反而問他。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龍。」 「姓什麼?」 「我爸爸告訴我,說我姓周。我哥哥也姓周,我叫他大癩子,不叫他哥哥。」 「你的家在哪一條街?哪一坊?」 「我們村裏只有一條街,我家裏有四間房,我和大癩子住裏面那一間。」小童不冷了,話說得很自然。 「你們村裏只有一條街,那就不是在城裏了。」 「我們那裏沒有城,有一條河,有長長的河堤,可以在河裏玩水打水仗。」 「哦!你是怎樣到城裏來的?」 「我跟李家大叔進城來看熱鬧的。」 「李家大叔呢?」 「不知道,昨天……前天……不,是昨天,不見了。」 「他丟下你不管了?」 「不知道,街上人多,他就不見了。」 秋華無可奈何,問不出頭緒來,說:「我帶你去吃東西,然後送你到衙門……」 「不……不……」小童張皇地叫,狠命地掙扎。 「你怎麼了?」秋華訝然問。 「我不進衙門.衙門的人好兇,要打屁股,要坐牢,要……」 「你別怕,衙門裏也有好人,他們會送你回家。」 「不!我不敢,我……我怕。大叔,我……我怕……」 秋華被纏住了。在墨池旁的一座假山高處,一個青衣人藏身在假山中,一雙陰狠的眼睛,遠遠地瞪著亭中的動靜,口中吐出了七個字:「上鉤了,這狗小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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