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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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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僧黯然地說:「一心法兄並不在四川,他……他也不是遠遊天臺,而是到雲南去了。玉牒留交一位隱世高人,這人是誰,恕貧僧守秘。其實這次的主事就是這位高人,這人我不認識,接玉牒那天是午夜,他戴著蒙面巾,穿黑罩袍,說出一心法兄的暗語,出示玉牒,然後交代這件要事。貧僧認牒不認人,辨暗語不問其他,這是多年前與一心法兄約好了的,因此貧僧遵命持玉牒向聶施主求援。吳秋華的事,聶施主還請放心,不必張皇,貧道這幾天已派人至各地催請朋友前來相助,除了追魂判官父子之外,昨天一早我又碰上了伏龍尊者,尊者答應相助,但須問一問吳小輩的意向方能決定行止,要貧僧先不必急於與吳小輩相搏。這件事貧僧已和無虧法兄說了,因此白天河邊見面時,無虧法兄出聲要求吳小輩留步,可是,那小輩打了便走,輕功超凡入聖,留他不住。」 無虧大師吁出一口長氣,說:「追魂判官羅施主父子,敗得好慘。」 「什麼,他……」錦城館主和雲門僧同聲驚道。 「老衲已見過他們了。」 「他們……」 「他們目下住在天府客棧,與華山老人在一起。伏龍尊者則在萬福寺掛單,老衲也拜望過他了。」 「羅大俠他……」 「他父子師徒三人,追趕吳秋華,三人都受了傷。目下他萬念俱灰,神情可怕,老衲真怕他想不開來。」 「明天我們去拜望他們……」 「不必去了,恐怕他們明天要到尊府來商量哪!」 錦城館主大喜過望,興奮地說:「有武林五老的兩位老前輩在,大事定矣……」 話未完,「嘭」一聲大震,廳右的明窗被重物所擊,窗戶暴裂,有龐大的物體隨碎窗戶撞入廳中。燈光幽暗,但仍可隱約分辨出是一個人。 無虧大師從座椅中閃電似的射出,一把便接住了撞入的人,叫道:「是把守側院的孫施主。」 大門倏然推開,黑影出現大聲問:「聶前輩,怎麼回事?這……」 「右窗外有人。」錦城館主大聲叫,從破窗中縱出。 整座大宅的人皆聞警騷動,夜空寂寂,天宇中眾星朗朗,上弦月已落下西山,視界雖廣,但哪有半個人影?來人居然在眾多高手的伺伏下來去自如,制住所守的人丟入廳中,鬼魅般消失了。 眾人遍搜大宅的每一角落,毫無所獲,忙了許久,紛紛轉回大廳打聽消息。 被擲入大廳的人,是錦城館主的好友,也是成都府的名武師,當地人皆尊稱他為孫師父。孫師父已被人擊昏,左耳門挨了一記不輕不重的打擊,依傷痕看來,襲擊的人並非從身後暗襲,而是面對面出手打擊的。孫師父身手不弱,為何來不及示警被人擊倒?來人的藝業委實可怕極了,令所有的人心中悚然而驚。 弄醒了孫師父,錦城館主悚然地問:「孫賢弟,是怎麼回事?」 孫師父像是大病未愈的人,毛骨悚然地說:「我……我不知道,只……只知眼前一花,一個黑影迎面壓到,左……左期門穴被……被制,雙目被……被掩住,耳……耳聽有……有人說:帶信給……給聶……給你,信在懷中。聲落,期門穴一解,耳門便……便挨了一……一擊,此後便……便人事不……不省。目下是什麼時候了?」 「三更正剛過不久。」錦城館主匆匆地答,伸手在孫師父懷中探索,果然掏出一封書信。 眾人就燈下打開書信,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封套是一般的套封,裏面的信紙居然是頗負艷名的粉紅色雪濤箋,上面只寫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大限將臨」。 雲門僧抽口涼氣,惶然地說:「這小輩的藝業,似乎比在大奧谷時深厚了許多,我們估低了他,僅憑一二十個人,對付不了的。明天貧僧去和華山宗政施主商量,把他們請來坐鎮可保無虞。」 無虧大師表示同意,決定明晨連袂往訪華山老人,順便走一趟萬福寺,促請伏龍尊者。 忙了半個更次,料想秋華不會再來,除了留下五個人在宅四周巡視警戒外,眾人紛紛到客房安歇,騷亂已止,宅中重歸沉寂。 錦城館主無法平靜下來,心中甚亂,與雲門僧、無虧大師兩人在廳中品茗,準備作永夜懇談。 四更正,秋華去而復來。 兩個幽靈似的黑影,接近了大門的左側。一個黑影留在鄰房的瓦面上,一個則蛇行鷺伏沿外院牆的暗影徐徐接近大門。 門樓兩側的外院牆,臨街一面高僅一丈二尺,頂端建有牆簷。對街是大慈寺的廣場和市集,因此,事實這一條街只是單面街,對面只有樹木而無房屋,市集的棚屋遠在百步外,遠著呢。 夜行人接近房屋,很少從大門接近,這位夜行人偏偏選上了這邊。 門樓的暗影下,一位擔任警戒的人在暗影中往復走動。也許因為時已四更,未免大意了些,戒念已消,所以往復走動以活動雙腿,將潛伏警戒的戒條置之腦後了。 黑影隨著警哨的移動而逐漸接近,終於到了近門階處,乘警哨轉身的剎那間像一頭大鳥般突然躍上院牆頭,像個無形質的魅影,手一搭牆簷,身軀貼頂滑動,蛇一般遊至牆內側一閃不見,無聲無息。 門外有人戒備,大門是虛掩著的。在門外警戒的人只顧向外用目光察看,卻不知對方已經進了門內了。 黑影在門內側,經過門子住的廂房,悄然接近了虛掩著的大門,探手入囊取出一隻竹製的小油筒,倒些油在門軸下,輕輕拉開了沉重的大門。 門軸加了油,而且拉勁恰到好處,左面的一扇木門緩緩徐張,門外的警哨居然毫無所覺。 這位警哨修為不弱,只是太大意了些,做夢也未料到有人從門內向外侵襲。這時,他正站在階上,向遠處的廣場凝望,雙手叉腰而立,鋼刀不在手而在刀鞘內,可知他確是毫無戒心。 驀地,他聽到身後有人低叫:「老兄,請了。」 他本能地轉身回顧,糟了,「噗噗」兩聲悶響,雙耳門挨了一記「左右開弓」,只感到耳中雷鳴,還不知怎麼回事,立即昏厥。昏厥的一瞬間,他只看到眼前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想叫喚示警已經來不及了。 黑影將警哨安放在門樓柱下,背倚門柱坐好,如不走近,還以為這傢伙倚坐在門柱下打瞌睡呢。 處治了警哨,黑影躍至街心,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喝,向在鄰屋藏身的另一名黑影示意,然後轉身進入大門。 越過前院,到了大廳前。黑影先察看左近的暗影角落,證實毫無埋伏,方上階到了廳門前,伸手輕推,發覺裏面上了閂,便向廳右繞,沿右廊到了破窗下,貼窗角用目光向內瞄。 廳內的兩僧一俗,正圍坐在八仙桌前傾談,毫無倦態。 無虧大師喝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雲門法兄,依老衲看來,你們飛仙嶺那件事,做得似乎魯莽了些。」 「法兄之意……」雲門僧遲疑地說。 「那四海遊神並非為向紫雲娘獻名單而來的。」 「然而這事卻是千真萬確……」 「法兄請聽我說,目下四神行蹤不明,似乎不在成都,而四海遊神並未與四神接頭。假如四海遊神真要向四神獻名單領賞,在大奧谷他為何不隨血雨劍入川,還用躲躲藏藏擔驚受怕不成?」 「出重賞的人是紫雲娘,而不是血雨劍。」雲門僧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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