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三一


  辛姑娘一雙手被吊起,另一隻自由的手卻又解不開手上的死結,也無法移動至架旁解吊繩,正無助地拉扯手上的死結,急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身側吊著江森,還有另一名氣息奄奄的牧奴,赤條條精光大吉,血腥和體臭直往她鼻中鑽,令她羞憤難當,心中一急更無法解開手上的死結了。

  趕走了打手們,秋華揮劍釋放所有受刑的牧奴,最後方割斷辛姑娘的吊繩,不容她掙扎,不理會她的哭鬧,挾了就走。

  「砰」一聲踢開了奴室的木門,將她向裏面一丟,咬牙切齒地說:「裏面的女奴,和你一樣同是女人,你看看她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問問她們這種非人的生活是何滋味。我警告你,除非你自盡,不然你就會和他們一樣,這輩子要過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所有的女奴,全用可怖的怨毒眼神,狠狠地盯視著她。她在秋華的大罵聲中瑟縮,在眾女奴的視線下發抖,掩面尖叫道:「這裏的事我不知道,與我無關……」

  秋華劈胸將她抓起,厲聲道:「可是你今天親眼看到了,該知道你辛家的財富和聲威是怎樣得來的了。你說你不知道,但在下卻親眼看到你下令處死兩個牧奴,你年紀小小便任性殺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你都做得出來的。哼!看了這些景況,你害怕了是麼?先別忙,我這人還沒有你們狠毒,還不忍心立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要將你留給狠毒的人處治。今天你是安全的,你受報的一天就快來了。給我滾出去,東南角蹄聲隱隱傳來,令尊該快到了。寄語令尊小心,叫他好好準備,吳某不會輕易罷手,他必須用血來洗清他沾滿血腥的手。」

  說完,兇狠地將她擲倒在麥秸中,大踏步出室,在牧奴們目送下,扳鞍上馬,向西北角馳去。

  三大牧場的人馬,正以排山倒海的聲勢向下衝來。

  他並不急於離開,雙方相距還在里外呢!扯過一把麥秸束綑成火把,開始放火,所有的槽倉全是草頂的,火一起便無法挽救。

  打手們不敢救火,牧奴們也袖手旁觀。

  秋華放了十餘處火頭,槽中的馬開始不安靜了。他打開槽閂,逐屋放火,直等到蹄聲迫近,方向西策馬狂奔,落荒而走。

  受驚的馬八方而逃,百餘匹種馬和數目相當的小駒,造成了可怕的動亂,人喊、馬嘶、風嘯、火鳴等,整個槽倉地區,形勢一發不可收拾。

  秋華盛怒之下,火焚槽倉,剛才所看到的慘象,仍令他激憤難消,從西面遠馳出兩里外,向左繞回來,駐馬在一座高崗上,向兩里外大火沖天的動亂槽倉注視片刻,一咬牙,舌綻春雷大喝道:「四海遊神在此!」

  聲落,回頭向火鴉飛舞的火場衝去。

  馳過一座矮林,前面枯樹下人影一閃,西海怪客突然鑽出,叫道:「秋華,不可衝動,冷靜下來。」

  他感到怒火漸熄,勒住座騎躍下馬背,行禮苦笑道:「前輩,姓辛的委實人性全失,小可真想好好整治他們。」

  西海怪客笑道:「你想逞匹夫之勇?算啦!急也不在一時,慢慢來。他們人多,目下三大牧場聯手啦!在眾多高手的圍攻下,你只有死路一條,何況你有事待辦,何苦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我已替你查了五處牧奴的住所,沒有姓景的人。走,我們到翔雁牧場查問。」

  老怪客在林中牽出一匹馬,躍上馬背說:「我們這次要明查,但你必須留意,不可衝動行事。世間不平的事多著呢,克制不了自己,準會倒霉,你一人一騎,能和上百名打手拼死麼?走!」

  秋華上了馬,恨恨地說:「到翔雁之前,最好先燒了辛老狗的住宅。」

  「呵呵!你又來了,辛老狗的莊院被焚,他便會帶了亡命喪家的人住到翔雁或盤谷去,人聚力聚,對付起來便費手腳啦!讓他們守住老巢,他們便無法聚集,咱們聲東擊西,四方飄掠,豈不高明些?」

  秋華恍然大悟,笑道:「前輩果然高明,小可知錯了,走啊!」

  兩人越野飛馳,不久便被人發現了,三大牧場的人遙遙緊追,向南又向南,消失在原野的盡頭。

  未牌正,翔雁牧場有兩座槽倉被焚,打手保鏢們皆被趕散,逃出槽倉的馬匹散佈在每一角落,增加了追蹤的困難,三大牧場的人疲於奔命。

  一連三天,三大牧場不分晝夜,被兩人鬧了個人仰馬翻,一夕數驚,人人自危。先後共殺傷近百名打手,派出截殺搜蹤的人,被派時心驚膽顫深怕有去無回。巡邏追截的人馬多了還不要緊,十人以下的隨時都有反被襲擊的可能,經常被殺得淒淒慘慘。

  三大牧場佔地遼闊,地形複雜,想追索西海怪客和秋華,談何容易?

  牧場成了鬼域,不分晝夜,沒有人敢在三大牧場的主宅外活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切活動全部停止,最後三大牧場之間互相斷絕音訊,聯絡中斷,因為彼此皆不敢派信差通信息,派出的人十有八九會被人打傷趕回,只有謀求自保,守住主宅等候災禍降臨。

  淺水牧場最糟,保鏢打手傷了一半以上,八處槽倉的人手都召返主宅,大部分是派不上用場的牧奴們。人多了,衣食住行都成問題,傷的人還需要派人照顧,食指浩繁,支持不了多久啦!

  莊中的警衛業已重新部署,夜間燈火通明,牧奴們被派出守衛,以彌補人手的不足。

  用人之際,牧奴們的待遇開始有了改善,每人分得一件羊皮外襖禦寒,但食物卻無法改善,因為人太多,食物來源成問題,想改善也力不從心。

  牧奴們開始不安靜了,他們心中燃起了希望,開始產生反抗的意識。他們的目光不再茫然,不再畏縮,已可表示喜怒哀樂的情緒,準備向不公平的命運挑戰了。

  這天一早,二十餘名打手押了三十餘名牧奴,共駕了八部大車,三十幾匹馱馬,浩浩蕩蕩馳向鎮中。

  北街設有牧場的糧倉,原準備下月初糧食青黃不接的季節,以高價賣給從涇州來的糧商,但經過三天來的騷擾,莊中人丁突然增加了六倍以上,又不敢到槽倉將餘糧運來,不得已只好在售糧上打主意。

  巳牌末午牌初,車和馱馬裝滿糧食,二十餘名打手戒備森嚴,由辛三爺率領,浩浩蕩蕩回莊。

  莊院中戒備森嚴,木柵牆上有打手和牧奴組成的警哨把守,如臨大敵。

  經過幾天的大太陽曝曬,地面上已逐漸乾燥,馬兒奔馳時,已可看到揚起的塵埃。

  西北角三里外的原野中,揚起了一縷煙塵,煙塵前端,一匹健馬馳騁如飛,馬上的灰衣騎士手挽上了弦的弓,越野飛馳而來。

  木柵牆的警哨大叫道:「西北面來了一人一騎,不知是敵是友。」

  莊中開始緊張,辛大爺帶了八名貼身心腹保鏢上了牆頭,發令道:「是姓吳的同伴,準備用箭對付他,讓他接近。」

  這一人一騎是西海怪客,他用青巾蒙臉,在兩百步外駐馬,仰天哈哈狂笑,笑完方向北繞莊小馳。

  「嗡」一聲弦響,箭如流星隨聲到達。

  「啊……」慘叫聲驚心動魄,一名站在牆頭的打手胸前挨了一箭,慘叫著向外栽,「砰」一聲跌昏在牆根下。

  「放箭!」辛大爺狂怒地叫。

  西海怪客已遠出一箭之遙,馳向莊北。

  莊中一陣大亂,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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