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第一名先一步奔到的大漢剛發現敵人近身,劍影出現,慌忙將刀揮出,卻被劍將刀架住了。接著小腹挨了一腳,踢得他五臟六腑似要向外翻,「哎」一聲狂叫,弓著身子飛退,腳下一虛,突然丟刀滾倒在地。

  幾乎在同一瞬間,秋華人如狂風,劍似怒龍,第二名奔到的大漢握刀的右手齊腕而折,狂叫著向側飛逃。

  第三名大漢一聲怪叫,一刀急戮,來一招「青龍入海」,雙手將刀奮力遞出,搶攻下盤。

  秋華猛地撇劍,「錚」一聲將刀格偏,順勢搶入一掌劈在大漢的右脅背上,力道千鈞。

  「啊……」大漢狂叫一聲,「砰」然倒地,肋骨斷了四根,爬不起來了,在地面掙扎哀嚎。

  短短的剎那間,三名大漢先後倒地,第一名被踢中小腹的大漢,側躺在地上抱腹呻吟,臉色死灰。第二名斷掌大漢,發狂地抓住傷口的上方,醉漢似的向回路奔逃,不住狂叫道:「快……替我裹傷,快……快……我……我的手……手……」

  秋華收劍入鞘,在原地等候,亮聲叫道:「誰要拔兵刃獻寶,他就得留點什麼下來,以便日後回憶回憶。姓晏的和那位使彈弓的仁兄,還不過來作甚?在下等著你們哪!」

  後面截住退路的四個人,見秋華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便將他們三個同伴擊潰,嚇出一身冷汗,立即腳底下抹油,扭頭如飛而遁,急如喪家之犬。

  晏德和兩名同伴在店中吃過苦頭,知道厲害,爪牙傷的傷逃的逃,不由兇焰全消,勇氣盡失。

  「咱們快走!」晏德用透風的嗓音低叫,首先開溜。

  用彈弓的大漢心中有數,對方泰然自若地用兩個指頭,便夾住了他射出的彈子,這份功力委實驚人,嚇得他頭皮發炸,脊梁發冷,再不走準完蛋。他跟著晏德,拔腿狂奔,像是漏網之魚。

  相距甚遠,秋華不願費勁追趕,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回龍山三霸,咱們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你們欠了在下一筆債,俗語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吳某會向你們討債的,你們等著好了。」

  他向路上掙扎叫嚎的兩名大漢咧嘴一笑,說:「兩位,好自為之。在下不輕易殺人,你們死不了,好好養傷,只要有好的郎中,大概三兩個月便可起床了,這段日子可得委屈兩位囉!」

  說完,牽座騎回到路中,慢騰騰地扳鞍上馬,口中吹著悅耳的口哨,向西輕馳,消失在官道盡頭。

  宜祿鎮,也就是往昔的宜祿縣,後來的長武縣。鎮西設有宜祿鎮巡檢司,後來設縣後,巡檢司遷至邠店。

  滄海桑田,變遷甚大,早年這一帶曾經繁榮過,但由於人丁稀少,盛而後衰。名義上,雖仍是西安府的轄地,但距府已在四百里外。目前,連西安府也日漸衰微,何況是座偏僻小鎮?

  雖說十年前大明皇朝叔侄奪位,烽火漫天,這兒並未受到波及,可是丁壯一空,人煙稀少。以邠州來說,轄地東西二百九十里,南北九十五,連老帶少不足四萬人。平均每平方里不到兩個人,可知那時的人少到什麼程度了。

  宜祿鎮只有百十戶人家,而這百十戶人家中,有半數是三大牧場的人在內,真正的土著不到五十戶人家,人丁不足兩百人。

  鎮四周有廢了的土城牆,相傳大唐的名將郭子儀,曾經在這兒屯兵防西戎呢!據說建自隋朝開皇年間,那時叫做長武城云云,其實長武城在西面五十里。鎮建在廢頹了的土城牆近東一面,另築了護鎮的土寨,如果能登高俯視,可看到的景象是,破圈圈裏面建了小圈圈,小圈圈中散落地建了百十戶人家。

  土寨有東南西北四座鎮門,四條寬闊的大道在鎮中心會合,房屋雖不多,但鎮所佔的空間卻大,足有四里周徑,牲口欄所佔的空間,比房屋大上兩倍有奇。

  鎮上的人都在忙,忙著整修牲口欄,但欄中沒有牲口。這裏的牲口欄不是用來養牲口的,而是秋冬之間,從邠州西安等地前來販牲口的客商,利用此地暫時放置牲口之用,牧場的牲口自有本身設在牧場內的牲口欄。

  站在鎮中舉目觀看,鎮民大概可分三種人。一是穿羔皮襖十分神氣,紅光滿臉的牧場主事爺們。二是穿破老羊皮,臉有菜色的奴僕。三是鎮中的土著,他們大多也穿老羊皮襖,但健康狀況比奴僕們好多了。再就是不時有一些體面的男女出現,穿的是熊獺狐貂的輕裘,騎的是駿馬,極為神氣,不可一世。這些特殊人物,大都是三大牧場的子女親朋,不來則已,來則人人側目,個個頭痛。

  十字街口至東鎮門,這條街叫東街,也就是本鎮的住宿地段,客店共有八間,全在這條街上,也是本地土著鎮民的商業區,附近數十里地的村民,日常用品全在東街採購,三大牧場是不會光顧這些店商的,只有其中三家酒店除外。

  炊煙四起,暮色已臨,秋華一人一騎,恰在鎮柵將閉前進了宜祿鎮。

  「的答的答……」馬蹄踏在堅硬的街道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不徐不疾,倒也十分悅耳。

  在鎮民們的目迎下,他在第一家平安客棧前下馬。

  一宿無話,過了平靜的一夜。

  又是一個大晴天,早膳畢,旅客們紛紛上道,他卻留下來了。

  花了一貫銀鈔,他在店伙的口中,已打聽清楚有關鎮中所要的消息。一句話:鎮民對三大牧場均無好感。

  巳牌左右,他出店到處走走,裏面穿青緊身,皮護腰今天有點不同,暗器插內多了一排六寸長的柳葉飛刀。這種飛刀打造得有點特殊,形如柳葉,一頭輕一頭重,兩端開刃,任何一端皆可傷人,且可旋轉飛行,因此可以用來削劈,不像傳統的飛刀只能刺割。

  佩上劍,再掛上一個百寶囊,外面罩上老羊皮襖,掩蓋住皮護腰,皮風帽掀起掩耳現出本來面目。

  洗掉了風塵,與昨天有些不同。臉上泛現健康的色澤,一雙大眼黑白分明晶亮銳利,流露著智慧機警的光彩。在外表看,他與那些長相英俊的人並無不同,只是身材健壯些而已。但只消多看他一眼,便會覺得他有點與眾不同。他那雙眼似乎可看透你的心胸肺腑,他不時流露在外的傲世者的微笑非常吸引人。

  而經常泛現的笑容,卻屬玩世不恭這類人的嘲世怪笑。他並不瀟灑,反之,卻有時表現得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有點懶散。這種外表精明而表現懶散的人,是久走江湖看破眾生相的人物。他可親,也可怕,也任性,也慵懶,也慷慨,可能也小氣——當然得以對方的為人來決定他的表現。總之,你很難摸清他的個性,也很難發掘他內心的真正感情和他的好惡。

  鎮東一帶是田野,麥田中一片青綠,務農的莊稼漢不會在鎮中逛蕩,看街道上似乎有點冷冷清清。

  街道相當寬闊,可容四車並行,他信步向鎮中走,經過宜祿驛的廣場,他想:「我該在驛站投宿,那也許會引人注意些。」

  在這兒,掛刀懸劍的人為數不多,如果有,那就是三大牧場的主事人。這裏所指的主事,指的是牧場保鏢打手與管事一類人。他懸了劍,打扮卻不像牧場的人,自然而然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沿街左而行,信步瀏覽。將近十字街口,耳聽蹄聲如雷,接著人馬出現。

  八匹健馬狂風似的從北街進入十字街口,向東折出,以兩列橫隊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全穿的是羔皮襖,佩刀帶劍,雄糾糾氣昂昂,騎術極佳,毫無顧忌地驅馬狂馳,馬鞭輕搖,八匹栗色馬以相同的速度狂奔。

  先頭兩騎士帶了兩面紅旗,一根招魂旛,不知作何用途。

  他避至道左,目送八人八騎飛馳而過。

  身側站著一個店伙打扮的中年人,呆呆地站地牆角旁,直至人馬至遠,方幽幽地長嘆一聲。

  「老兄,怎麼回事?」他向中年人問。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說:「客官是外地人,最好少管閒事。」

  說完,舉步欲行。他伸手虛攔,含笑問:「兄臺,問也問不得麼?」

  「客官,小的是為你好。」中年人正色道。

  「入境問俗,兄臺告訴在下一些貴地的禁忌,不是更好麼?」他低聲答。

  「好,告訴你,他們要處死奴才。」

  「你說是今天?」

  「正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