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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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秋華不再多問,酒足飯飽,向店伙買酒灌滿酒葫蘆,結賬出門,站在店門扭頭向店伙老七笑一笑道:「伙計,謝謝關照,但在下不能走回頭路。」 照管座騎的店伙,已將座騎準備停當,他掛好皮鞘袋和酒葫蘆,和氣地向店伙道時,跨上鞍橋含笑向店伙道別,韁繩一抖,向鎮西馳去。 四名店伙站在店門目送他遠去,個個搖頭。 「可惜!這麼一個和氣的小伙子,如果落在姓晏的惡賊手中,這輩子可就完了。」店伙老七惋惜著說。 「老七,放心吧!有道是明知山有虎,卻向虎山行;若沒有打虎的能耐,怎敢睜著眼上山送死?晏四爺拳腳了得,一個人可擋二十條壯漢,今天怎樣?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乖乖挨揍。這位客官可不是好相與的,老四,少替他擔心啦!」另一名店伙說,對吳秋華抱另一種看法。 「我敢打賭,這位客官定然是來自中州的江湖俠客。瞧他抓劍出手的手法,乾淨俐落快如電閃。晏四爺如果帶著他那些為非作歹的狐群狗黨攔路找麻煩,準有苦頭吃,要不信咱們走著瞧。」第三名店伙口沫橫飛的說。 「伙計們,幹活啦!少在這兒廢話,少管閒事可以多活幾年,少逞口舌以免禍從口出。」最後一名店伙吆喝。 吳秋華一人一騎出了鎮西,座騎輕快地馳上官道,向西北小馳而行。他安坐雕鞍,迎風一吹,酒氣上湧,掛上韁繩手按判官頭,信口吟道:「刀劍出榆塞,鉛槧上蓬山;得之渾不費力,失亦匹如閒。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皆錯,世事沐猴冠。老子不分別,內外與中間。酒須飲,詩可作,鋏休彈。人生行樂,何事催彼鬢毛斑?達則牙旗甲,窮則蹇驢破帽,莫作兩般看,世事只如此,自有識雕鸞。」 吟完,他哈哈大笑,自語道:「龍州道人這首《水調歌頭》,充滿了憤世嫉俗的情愫。他說酒須飲,詩可作,就是不彈劍向人討口食,骨氣倒是夠硬,但是最後兩句,卻有點下乘了,英雄豪傑又何必要人賞識?」 前面是回龍山,那是進入宜祿鎮地境的第一座山,山不高,滿山光禿禿地,官道在山下經過,遠遠地便看到山麓的一座土寨子。 在西北,土寨子是大戶人家的產業,貧苦人家住的是土窰。其實,住土窰比住土寨還妙,冬暖夏涼,妙處盡在其中,利用天然的地塹開闢一座地窰,不見得比建一間房屋容易呢! 官道並不經過土寨,遠著呢。看寨口不見人蹤,似乎是一座沒有人的空寨子。 「那座山想必就是回龍山了,剛才那三位仁兄不知會不會帶人來找麻煩?」他喃喃自語。 不久,前面出現了一條小河。河中已不見冰凍的痕跡,水色渾濁,水位甚高。一條渡船停泊在碼頭上,五名船夫悠閒地在船上聊天。河的下流不遠,便是江流滾滾的涇河,兩河會合處便是黑水河口。 這條河叫芮河,也叫黑水河,它是後川(宜祿川)和前川兩條小河匯合而成,後川也叫芮河。這處渡口,也就是黑水河渡口,渡夫都是停口鎮派來的人。 他在渡口下馬,牽著座騎跳上跳板,向渡夫含笑招呼:「大哥們辛苦了,這兒似乎沒設有渡官什麼的。」 渡官,那是客氣話。在重要的津梁皆設有差役,負責檢查往來商旅,查驗路引,緝拿逃犯。這些人最會作威作福,招惹不起,不怕官只怕管,小民百姓稱他們為官,為的是討好他們免得麻煩。 渡夫們見後面不再有人,忙著解開纜開船,一名船夫低聲說:「咱們這兒是小渡,沒設有渡官。客官是到宜祿鎮麼。」 「是的,在下要到宜祿鎮。」他信口答,但心中一動,對方怎知他要到宜祿鎮? 渡夫一面收纜繩,仍然壓低聲音問:「客官姓吳?」 「咦!你……」 「哦!原來如此。」 「吳爺,請別誤會敝地的人全是無賴壞種,其實壞人到底不多。一顆老鼠屎,搞壞一鍋粥;吳爺擔待些兒。」 「大哥,多承關照,感激不盡。在下十二歲便闖蕩江湖,走遍了三山五嶽五湖四海,天下間壞人到底為數甚少,不然豈不天下大亂,寸步難行了麼?晏四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他和氣地問。 「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口販子,專門勾結延安府附近的土匪,將擄來的人丁,販賣到這一帶的牧場為奴,男婦老幼皆以高價賣出,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他會不會到慶陽府去收買人口?」 「怎麼不去?宜祿平涼一帶牧場甚多,外地來墾荒的人,也需要人手幹活,他在慶陽、打虎店等地方,找來不少逃兵和難民,每年跑上一兩趟,賺飽了造孽錢。」 「慶陽府的人,不會賣到邠州一帶麼?」 「這倒不會,帶得太遠怕出事。」 「謝謝指教,在下小心他就是了。」 「河北西岸有一條小路,走那兒便不會碰上他們了。他們人多勢眾,吳爺雙拳不敵四手,還是避之為上。」 「謝謝你,但在下卻是不怕事的人,也許在下要找他問問,打聽一些消息呢!」 談說間,渡船已經靠岸。秋華取出一張一貫面額的大明寶鈔塞在渡夫的手中,牽馬上岸含笑道勞,跨上雕鞍沿官道向西絕塵而去。 兩里地進入山溝,官道曲折西行,山溝是天然形成的地塹,寬約兩里地,像是在隘道中行走。 正走間,前面的矮凋林中,突然跳出三名穿皮襖的大漢,拔刀縱至路面一字排開。 接著,後面的路旁窪地也躍出四個人,截住了退路。 右前方的小丘頂端,突然出現五個人,其中三個赫然是晏德三霸。另一人反穿羔皮襖,挾著一張弓箭。看弓弦有異,弦中段有囊,一看便知是彈弓。 另一人年約半百,挾著一根紅纓槍,身材高大,臉上虯鬚戟立,根根見肉。 「就是他。」晏德怒叫。他雙頰腫得像慢頭,塗著黃褐色的藥料,講話嘴邊透風,看上去像是厲鬼般,臉部變了形。 挾彈弓的人扣上一枚銀彈,大喝道:「我先打破他的狗嘴。」 「嗡」一聲弦鳴傳到,銀彈已先一步射到秋華的臉門,相距十餘丈,認位奇準,淡淡的銀星一閃即至,直射口部。 秋華伸兩個指頭一晃,泰然自若地將銀彈夾住了,勒住了座騎,若無其事地將彈子舉在眼前瞄了一瞄,扳鞍下馬,將韁繩繞搭在路旁的樹枝上,重行到了路中,仰天哈哈狂笑,笑完說:「老兄們,請走近來指教,用彈弓打人的那位仁兄,你總不能打了就跑吧?」 前面的三名挺刀大漢急奔而至,正待列陣,腳步剛收,秋華突然發難,但見人影一閃即至,劍影乍現。 「滾!」沉喝如乍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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