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二九五


  安上撬開的木門,他重新在四周窮搜。這次,他走遠些,自內向外逐段搜尋,從東南西北搜,進入了參天古林。

  搜至正北,驀地,他站住了。小時候他跟亡父上山打獵,對山野裏遺留的人跡獸痕極為熟悉,經驗豐富,又在肅州衛學了不少人馬追蹤術,更為精明。

  這兒下了四五天的細雨,泥土潮濕,樹下的遺痕,更逃不過他的神目。

  「咦!剛才有兩個人在此經過。」他喃喃自語。

  「真見鬼,怎會有人經過?」他在附近搜索了許久,鬼影俱無,怎麼突然有了人跡?他想先察看來人的來處,接著又放棄往回走的念頭,沿來人所去的方向跟蹤而往。

  來人是向北走的,看所經處離地尺餘的草莽,水珠有些已被震落,顯然有一個人穿了長袍。

  跟了半里地,進入一座古松林,遺跡像是消失了,地面的松針太厚,不再有水珠,所以很難分辨出。

  他不得不留心腳下,低著頭細察遺跡,居然被他看出落腳的痕跡。

  走著走著,頭上突然灑下一陣雨點,打在雨笠上其聲清脆。這時沒颳風,更不是突然下大雨,怎會有此現象?他抓住雨笠疾揮,突然向前飛縱丈餘,閃電似的貼在一株樹幹上,滑至樹後轉身看去。

  先前所立處,赫然站著壺中癡和太虛道長。兩人臉現驚容,太虛吁出一口長氣,沉靜地說:「這小後生聰明過人,機警絕倫。李施主,恐怕你有大麻煩了。」

  壺中癡醉意已消,沉靜地盯視著中海,冷冷地問:「小小子,你存心找我來的,你怎知道老夫是劍道名宿,天下間知道老夫底細的人不足三個,你是怎麼知道的?」

  中海上前行禮,他知道對付這些隱世奇人,表示得太卑下服貼,反而吃力不討好,笑道:「老前輩所說約三個人,晚輩全知。」

  「你?」

  「一個是南荒鬼魔單老前輩,一個是太虛仙長,另一人是老前輩的師妹童婆婆。」

  「哦!我明白了,你是……」

  「晚輩姓龍名中海,曾向童婆婆執弟子禮,但無緣拜婆婆為師,皆因晚輩愚魯,不配身列門牆上。」

  「你為何而來?」

  「向老前輩請安,並探望童婆婆。」

  壺中癡臉色一沉,舉步迫進狠狠地說:「大概那可惡的老太婆,已將老夫的事透露出江湖了。你來得正好,這輩子你也休想再在江湖中稱雄道霸了。」

  中海見對方來意不善,一面戒備一面說:「童婆婆的事,晚輩毫無所知,是南荒鬼魔單老前輩將老前輩的消息告訴晚輩……」

  「那老匹夫!可惡!小傢伙,你是來學保命劍法的?你不必枉費心機了……著!」

  喝聲出人亦到,伸手便抓。

  中海火速閃開,叫道:「老前輩,請……」

  壺中癡不願聽,一聲冷叱,運攻二拳兩掌四爪。

  中海不願還手,飄掠如電,一面叫:「老前輩,即便是出家人,也不能斷情激性。逃世隱修,不是武林朋友所應為。人生一世,讀聖賢書,投師學藝,所學何事?你不能因一己之……」

  已沒有他再嘮叨的機會了,壺中癡愈迫愈緊,狂風暴雨似的進擊,險象橫生,罡氣動氣直震內腑,再不還手性命堪慮。

  他回敬自保,兩儀心法用上了,左掌一揮,無聲無臭的柔勁突發。

  「噗!噗噗!」雙方一個照面,連對三掌。對方攻來直震心脈的渾雄掌勁,全被他化去或引開。

  「咦!」壺中癡訝然叫,右手一沉,來一記「葉底翻花」。

  中海不再顧慮,斜跨半步,用上了剛勁,錯身閃開正面,右手帶開來招,轉身迫進對方的身右,左掌下拍,來一記「泰山壓頂」,照對方的後腦疾拍而下。

  壺中癡一聲低吼,人旋身右掌反拍,硬接拍下這一掌。

  「拍!」暴響震耳,雙掌一上一下接實。

  中海用柔字訣收勁,後退八尺,臉色一變。

  壺中癡挫腰連退五步,地面的腳印深有三寸以上,踉蹌止住退勢,吃驚地叫:「咦!你竟接下了這足以碎石成粉的一掌?」

  中海無懼地上前,凜然地說:「老前輩,請恕晚輩無禮,出於自衛,希望老前輩諒我苦衷,不得不接招。如果晚輩不是身負重任,不敢輕言死字,不然,即是老前輩用刀劍加頸,晚輩也不敢反抗。晚輩不知老前輩與童婆婆不睦的內情,師門瑣事,不容外人置喙,晚輩不配過問。但童婆婆萬里迢迢前來請藝,只為了挽救江湖大劫,不惜冒萬千風險前來相求。她老人家走後,龍虎風雲會夜襲廬山天池婆婆的宅院,一門老小下落不明……」

  驀地,頭頂傳來一聲驚呼,一個沙啞的嗓子叫道:「中海,你的話可是當真?」

  中海吃了一驚,抬頭一看,驚叫道:「童婆婆,你老人家……天哪!你……」

  頭頂上空,兩株巨松的枝椏上,搭了一座小草屋,屋前也有木架。一個華髮如銀,臉色灰敗,精神萎頓的老太婆,正虛弱地坐在木架上,依著木欄向下問:「你的話是真是假?」

  中海淚如泉湧,想不到健朗的童婆婆,竟變成如此虛弱,氣息奄奄的老太婆了,一別半載,變化太大啦!他忍住一口怨氣,將從九宮山幻形老狐處得來的消息說了,最後鋼牙一咬,同壺中癡大聲說:「你,你好狠的心腸,看你將你的師妹折磨成什麼樣子?你算得上什麼隱世高人?簡直欺世盜名呀。」

  「住口!老夫的事不許你過問。她離經叛道,違背家師的遺訓,擅自在江湖中闖蕩,妄用電劍心訣爭強鬥勝……」

  「師兄,這是你的由衷之言?」電劍婆婆大叫道。

  壺中癡哼了一聲,說:「師父的遺訓,說得明明白白,不許門人在江湖闖蕩,不許洩露師門內情以免有辱師門,以及多造殺孽……」

  「你是說,我出面救兒女也錯了麼?」

  「但……但你足足在江湖闖蕩了十年之久。」

  「仇人不放我,我能不管嗎?師兄,另有原因麼?」

  壺中癡哼了一聲,深深吸入一口氣,不予回答。

  中海重重哼了一聲,接口道:「晚輩不配過問,也不敢過問老前輩師兄妹之間的成見與恩怨,但老前輩這種消極遁世,獨善其身的態度,晚輩不敢苟同。晚輩認為,這種行徑,比那些為害江湖的人好不了多少。不同的是,邪魔惡寇噬人自肥,老前輩則自命清高,仍然仰賴凡夫俗子供養你而已。」

  「小畜牲!你胡說些什麼?」壺中癡狂怒地叫,便待上前動手,卻被太虛道長攔住了。

  中海不為所動,繼續說:「老前輩也許認為晚輩信口胡說,但請教,老前輩的酒食從何而來?」

  「老夫採藥出售,靠自己的勞力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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