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
二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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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對了,老前輩同樣不可能與世隔絕,沒有人群,誰要你的藥?你的衣食從何而來?怎會有太虛道長一類朋友安慰你?不為造福世人著想,妄言清高隱世自嘲,簡直是愚昧無知。你知道江湖的世局麼?龍虎風雲會即將掀起狂風巨浪,兵兇戰危,生民塗炭,大劫將興。老前輩,你枉有一身超人藝業,不僅挾技自珍,而且更因一己之私,假借師門遺訓,阻止師妹為挽救大劫盡力,你既然自命清高,避世逃塵,走吧!走得遠遠的,與草木同腐,與禽獸為伍,茹毛飲血,草木蔽體,何必住在仙穴山由村夫俗子供給你的衣食?你這種欺世盜名愚昧自私的人,龍某不屑和你打交道。」說完,扭頭便走。壺中癡怔立當地,臉上的神情瞬息百變,突然厲叫道:「站住!」 中海凜然地轉身,手按劍把冷冷地說:「尊駕如果想將龍某留下,恐怕不會如意。即使閣下的劍術通玄天下無雙,但在下相信用遊鬥術足以和你纏鬥三天三夜,來去自如,劍術再狠再玄,在下不和你決生死,你豈奈我何?」 壺中癡臉色反而沉靜了,淡淡一笑,向上叫:「師妹,把劍給我,你也下來。」 電劍婆婆先是一怔,然後面露喜色地進入木樓,片刻出現將一把長劍甩下,抓住架在樹杈上的一隻藤蘿,緩緩垂下來。 壺中癡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丹丸遞給童婆婆,平靜地說:「師妹,也許愚兄真是愈老愈愚昧自私了,服下丹丸休養一兩天,我隨你回廬山探望孩子們,也許還來得及。」 「師兄,不必為孩子們擔心,小妹臨行時已妥善安排下應變良策,小丑跳樑,孩子們足以應付,謝謝你,師兄。」電劍婆婆安詳地說,神色間沒有怨尤。 太虛道長含笑走近,伸手道:「老朋友,酒葫蘆我替你暫時保管。」 壺中癡將酒葫蘆遞過,拔劍向中海走去,冷靜地說:「小小子,你嘴利如刃,而且猖狂驕傲,老夫要看看你有何所恃,憑什麼敢自命是挽救江湖大劫的英雄,上啦!」 中海大概已看出形勢有了轉機,老傢伙大概被他一陣大義凜然的話罵清醒了,心中大喜,丟掉雨笠脫去蓑衣,拔劍迎上,獻劍道:「請賜教。」 「進招!不許用虛招獻寶。」壺中癡輕叱。 「晚輩無禮了,著!」中海豪放地叫,招出「電閃雷鳴」,電劍心訣的殺著出手,風雷驟發,紫虹漫天,劍氣迸發。 「好!」壺中癡大喝,銀芒乍現,身劍合一鍥入如山劍網中,立即纏上了。 劍影飛騰,急劇閃動的人影依稀難辨,繞著樹幹的空間瘋狂激鬥,劍氣的撕裂聲刺耳,動魄驚心。 十餘招後,開始有撞擊聲發出了。 中海不甘示弱,兩儀心法注入了劍身,放手狂攻,下手不留情。他不能謙讓,每一招都用上了全力,假使壺中癡在他的劍下失手,他根本就用不著向壺中癡討教保命劍法了,所以他傾力進擊,險招迭出,銳不可當。 足足拼了近百招,雙方皆有驚無險,勢均力敵,皆無力乏疲憊的現象。好一場令人目眩神搖,兇險無比的罕見劇鬥,盤旋的圈子擴張至十丈方圓,所有的古松皮裂幹傷,地下的松針八方激射。 雨愈下愈大,兩人渾身是水,霧氣蒸騰。 激鬥中,突然爆出一聲鏗鏘金鳴,人影倏分,第一次分開了。 中海斜飄八尺外,左手拔住了樹幹,臉上神色肅穆,雨和汗在臉上不住向下流,虎目中神光似電呼吸平靜。這是他一生中最危險的一次激鬥,卻不是最艱苦的一次,兩儀心法使他體內的真力生生不息,耗損已減至最低限度。如果兩儀心法未大功告成,他相信絕難接下二十招,雙方都用威力奇大速度奇快的電劍心訣,手眼身法俱皆奇快絕倫,如果真力不繼中氣不足,是絕對無法支持的。 壺中癡畢竟老了,斜退丈餘,呼吸已不平靜,腳下有點慢。他深深吸入一口氣,冷靜地問:「老朽的師妹說,你只學了十天電劍心訣,可是真的?」 「真正算起來,不足十天,不敢在老前輩面前說謊。」中海鎮靜地答。 「你不但已領悟了全部心法,而且融會了……」 「融會了天玄劍術。」 「很好,很好。你多大年紀了?」 「晚輩虛長二十五春。」 「你的內功修為出奇地奇奧精純,不知你是怎樣練成的?怪事。好,留意我的手眼身法步,你先盡量施展,放手搶攻。同時,我警告你,你的出劍手法易攻難收,凌厲而空隙亦大,如不留心注意我的出劍手法,你會受傷的。上!」 中海的目光,開始全神戒備,一聲長嘯,奮力進擊。 怪,這次壺中癡不再反擊了,身法瀟灑已極,輕靈地閃動,進招從容,但見他手中的劍如同神物,揮灑中隱含玄機,見招化招,見式化式,完全採用守勢,不管中海如何搶攻,皆攻不入他手中劍所佈下的鐵壁銅牆,紫虹在他身前左右弄影,無法進入他身前寬約尺餘的正面空間。 「錚錚!嗤!吱嘎……」碰、撞、錯、震、格所發出的各種聲浪急如驟雨,震耳欲聾。 不管中海從何處進攻,始終無法搶入中宮,狂野的紫虹看去兇猛潑辣無比,在壺中癡的身側吞吐盤旋,危極險極,令人心驚膽跳,血為之凝。但壺中癡不但毫髮未傷,沉靜的神態似乎更為之穩定。 久久,響起壺中癡一聲低喝:「夠了!孺子可教。」 人影倏分,中海站在丈外,怔怔地注視著壺中癡,意似不信地呆在那兒。 壺中癡淡淡一笑,說:「這都是由保命三招所蛻化出來的各種防守之術,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難。對方的兵刃愈長,愈不可能攻入防守的窄小空間,但對方的兵刃如果是軟的,防守之術又自不同。留心了,我傳你保命三招,以你的藝業和內力修為來說,天下大可去得。老夫不敢說此後你足以橫行天下,但至少目下的武林絕頂高手想傷你千難萬難。師妹,你也來。」 太虛道長知趣,悄悄地溜了。 當夜,中海留宿在茅舍中,三天後,冒著淒風冷雨,拜別了兩老踏上征程,取道向南江鎮而去。 從保寧府到南江鎮,須先到巴縣,巴縣就是以後的巴州。這裏沒有大路,全是叢山峻嶺,走的路大部分是樵徑,稍一大意使得走冤枉路。因此,耽誤了不步時日,等他到了南江鎮,已是二月初了,距約定的時日遲了五天,把先到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在大仙廟的香爐內,他找到天玄劍的留柬,要他趕快到北面一百五十里的茶坡山,在山北的山神廟會合。柬上所留的日期,天玄劍已等了他好幾天了。 茶坡山,距大巴山不足五十里。前面偏東,是與漢中接壤的大巴山,東南,是比大巴山更高峻的小巴山。舉目四顧,全是無盡的高山,不絕的叢莽,在人在生疏的人看來,弄不清任何一座山的名稱來,只能找當地的土著詢問,如果是晴天,小巴山極易分辨,山巔多雲霧,夏日仍有積雪。但這時大雨傾盆,委實不辨方向。一百五十里他花了兩天,方到了茶坡山的西麓,他頭戴雨笠,身穿蓑衣,劍仍插在腰帶上,脅下帶了一個小包裹,腳下是一雙多耳麻鞋,如果不走近,很難發現他的江湖人身分。 在十里外便打聽出前面這座山便是茶坡山,土著說那兒有一座隆興霸小鎮,聽鎮名,那兒可能有河流,事實上根本沒有河,小鎮只有十餘戶人家,在五里外便可看到小鎮,座落在山西南的山坡上。滿山全是莽林,地面野草抽芽,枝頭上已可看見春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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