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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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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婦人打量中海片刻,說:「寒門多事,簡慢客人了。老身羅氏,只因久病在身未克款待客人,尚請包涵一二。請坐。」 中海在一旁告坐,打量羅氏的氣色,緩緩地說:「小可三代行醫,略知醫理,伯母可否讓小可診脈?」 「小犬為了老身的病,用重金遠至重慶府聘醫診治,百藥罔效,唉!恐怕……」 「伯母,請伸右手。」中海搶著說。 中海探過脈息,站起來說聲「恕罪」,舉手檢視羅氏的五官,扣動雙手曲池,重行落坐,劍眉深鎖。 志超擦淨淚痕,滿懷希望地問:「龍兄,家母……」 中海抬起頭,神色凝重地向羅氏問:「伯母可是感到頭腦昏沉,四肢乏力,舉動艱難,食少心煩,午夜口乾舌燥,三兩日必有一次腹中絞痛?」 羅氏訝然地點頭,顫聲叫:「龍爺果是神醫,所說皆中。」 「龍兄,有……有……」志超急問。 中海凝規著他,冷靜地問:「志超兄,你曾否和人結有深仇大恨?」 志超茫然地搖頭,說:「從小到大,我不曾和人打過架。家父在世時,嚴禁我兄弟與人爭吵,一切以忍讓為先。忍字心頭一把刀,但不忍將是為禍之源,因此……」 「伯母的飲食,病發前由何人治理?」中海轉過話鋒問,目光射向躲在羅氏身後的玉芳。 志超大惑不解,坦然地說:「家母一人親理家務,上下無人助理。病發後,後村張家的玉芳姑娘仗義援手,前來照應家母,早來晚歸。敝村只有兩姓人,前村是羅家,後村是張家,兩家世代姻親,算起來都不是外人。」 「那就怪了。」中海脫口叫。 「龍兄,家母的痛能治好麼?」志超焦急地問。 中海點點頭,本想說出病源,最後忍住了,說:「三天之內,令堂必起沉痾,兄弟有把握。」 志超拜倒在地,不住磕頭。中海一把挽起他,正色道:「不必謝我,你該感謝令堂教誨之恩。府上雖不是名門望族,但禮義家風可矜可誇,令人肅然起敬,天必佑之。」他又轉向羅氏,鄭重地說:「伯母,剛才志超兄與姓閻的事,小可已經了然。請接受小可的請求,替府上一盡綿力。小可行醫濟世,但行徑怪異,以病家的財富與及為人好惡而定診金。像伯母這種人,小可不但不取分文,且奉送丹藥。遇上土豪劣紳,索取必厚,也許萬金不治,因此行囊頗豐,區區二百金……」 「龍爺,這……」 「伯母,請放心,小可的金銀,敢說每一文皆來得清清白白。」 「但……這……」 「伯母不必固執,當知世間仍有為仗義而疏財的人。」 羅氏熱淚盈眶,向志超兄弟叫:「我兒,還不叩謝恩公?」 兄弟倆雙雙下跪,大拜四拜。中海不敢去扶,恐怕羅氏變卦,受了全禮,方扶起兩人,向志超說道:「志超兄,隨我取藥,伯母須及早安頓。今晚兄弟要與你長談,以便將病根徹底拔除。」 他回房取了一顆耳鼠解毒丹,由志超交與玉芳持走,告訴姑娘說可立即用溫湯給老人家吞服。 客房中,燈火明亮,炭火熊熊,兩人閉門長談。中海品著香茗,低聲說:「令堂不是病,而是中毒。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事可能與閻家有關,你能將經過詳說嗎?這件事很重要,我只能救眼前的急事,日後可能有更麻煩的事,不得不防。」 「說來話長……」志超變色地說。 松林鋪距縣城只有十二里,姓閻的是城中的大財主,橫行城廂,武斷直曲。這傢伙名光,字君祥,在這本縣的人都叫他閻王而不叫閻光,當面則尊稱君翁。 閻光在鄉下有良田千頃,農莊設在松林鋪的西面,他的田界東起自松林鋪西端,西北抵達八里外的西山下。志超家的田在村西,與閻家的田相鄰,閻王想謀奪這些田地,極有可能。 志超的母親得了怪病,醫生說是風寒。兄弟倆是本村有名的孝子,傾家蕩產不惜鉅資地遠至遠處聘請名醫,花光了所有的錢財,然後向族中各房弟兄借款,借時立了字據。豈知突變倏生,半月前,長房最好的五哥把所有的字據取到手,說是年關將到,各房弟兄需錢過年,他已借來一筆鉅款,替志超還了債,要求立一張借據。志超不疑有他,豈知第三天卻帶閻家的人上門,說是閻王爺不肯通融,要立即收回這筆借款,一再上門催討,而且竟以日息一分計算,拖一天便需近三兩銀子的利息。到今天為止,閻家已準備用武力追索了,以後的事,中海已經親眼看到了。 中海靜靜地聽完,略一沉吟,說:「聽你說來,像是單純的謀產事件。但這種毒藥,只有江湖中善於玩毒的人才有,閻王是不是請有不少護院?」 「是,閻王的農莊,經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成群結隊出入。」 「你知道龍虎風雲會的事?」 志超低下頭,訕訕地說:「知道一些,東南黃村有個黃四,三個月前曾經找過我。在敝村,家父是唯一精通拳腳的人,在族中名望甚高,我也小有名氣,他要我到西山入會,我怎肯去?上月他又來了,說是如果有困難,可到西山找他。」 「有意思了。」中海突然自語。 驀地,院中犬吠震耳,接著有叫門聲傳來。 「咦!這麼晚還有人來?」志超驚跳而起。 中海站起,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沉重些,一切有我,金銀不用擔心。來人如果是黃四或閻家的人,可在廳中和他們大聲談判,切不可透露你留有客人的消息。」 志超應喏著走了。中海將燈吹熄,貼在門縫中傾聽。 廳中來了兩個客人,一個沙啞的嗓子低聲道:「志超弟,聽說你有了困難……」 「四爺,你怎麼知道?」是志超的口音。 「剛才我在志盛兄家中聽到的消息,說你五可帶著閻家的人來了。跟我走吧,難道等他們來這兒抄你的家不成了」 「這事我做不了主,四爺……」 「做不了主怎成?狗急也會跳牆,你別傻。好在有三天的期限,來得及。今晚我有事,過兩天我來討回音。」 送走了客人,中海已在廳中相候,低聲問道:「志超兄,西山龍虎風雲會的住所你知道不?」 「很好找,在西山東麓的永興場,那是一座大村,過了本村北面的松林,便可看到了,只有八里地。」志超答。 中海故意打個呵欠,懶洋洋地說:「我想入睡了,明天我還得趕路呢,你可以到令堂房中問安,這時她大概可以走動了。」 送走志超,他回房坐在床上行功。看看三更將過,他開始結紮,心中不住地想:「天下間姓費的人雖不少,但值得龍虎風雲會擒捉的人卻並不多,會不會是已入川的報應神費老爺子?明天我得去看看,今晚且先到閻王爺的農莊看看風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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