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
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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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弄清風雲會分派至各地活動的人,必須找到首腦方能迫出。即使逼死譚家昌,也必定問不出結果的,用不著枉費心機,同時,他並不想追問,趕來聲援的人快到了,他必須走。反正引起那位稱為沈兄的人起疑,他便算是達到目的了。 他再抽了譚家昌四耳光,沉聲道:「記住了,老兄。你是令主的人,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江湖上最犯忌的事就是吃裏扒外,伏線臥底亦為人所不齒。要就忠於令主,不然就離開黑旗盟回到龍虎風雲會去。記住,大爺警告過你,要在令主身側戀棧不去,幹你那卑鄙的勾當,大爺會好好的整治你,或者稟明令主,由令主決定你的生死。別再寄望龍虎風雲會可以永遠庇護你的安全,要殺你真是易如反掌,任何時候你兄弟倆都可以發生意外,絕非空言恫嚇,反正你自己心裏明白就是。」 說完,向遠處急掠,去勢如電,三兩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暗影中。 聽說施姑娘已經過了遂平,他心中大急,回到先前買食的農舍,草草度過一宵。他的金銀並未遺失,買了一匹健騾,換上灰直裰,臉上找一包黃果子搗碎做染料,加上些少明礬和鍋灰,臉面和手腳變了顏色,成了一個莊稼漢。 整個人變了樣,成了一個背部微駝的村夫。灰夾襖直裰加上一雙多耳麻鞋,頭頂蓋上一頂老舊的三片瓦。破包裹背在背上,破墊下藏了用布包好的追電劍。跨上騾背向確山馳去。任何人看了他的打扮,都會以為他是個騎光背騾趕集的村夫。 事先,他已打聽清楚遂平至確山途中的地名,但竟沒有人知道濯馬莊在何處。他想知道黑旗令主有一批人留在濯馬莊,不知有何陰謀。同時,他也希望安慶雙醜已從確山趕來濯馬莊會合,也免得到確山和小襄王碰頭。 他卻不知,一天一夜中,施姑娘已經深陷牢籠,危在旦夕。 *** 半年來,她居然敢四出奔波,代父傳信給各地的友好,要他們及早藏身,真夠辛苦的。這次他從京師到南京,走徐州進入河南,目的是到許州暗訪乃父昔年的好友八爪蒼龍丘憲。這位的老前輩隱世二十年,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任何人也不知他下落,僅謠傳他呆在許州,連乃父天玄劍也不知他老人家的下落。 行走江湖其間,少不了經常伸手打抱不平行俠仗義,沒想到在徐州挑了龍虎風雲會的秘窟,露了行徑,惹下了天大的麻煩。恰好碰上小襄王正在歸德附近行腳,看穿了她的底,為了慎重其事,暗中調動大批人馬捉她。 她蒙在鼓裏,絲毫不知已經被人釘上了。幸而她為人謹慎,飄忽不定,釘梢的人疲於奔命,消息經常中斷。這就是小襄王不敢操之過急的原因。 她到了許州,白費了幾天工夫,得不到八爪蒼龍的消息,反而讓小襄王有從容佈置天羅地網的時間,真是天意,合該她倒霉。 她離開許州後便化裝成小流浪漢的身分,不再急於趕路,坐長程馬車直放湖廣,想瞞過江湖人的耳目,居然被她平安地到達遂平。 遂平有騾車店的分站,乘客在這兒上下。站中有黑旗令主的眼線,也有龍虎風雲會的暗樁。她居然瞞過了龍虎風雲會的人,卻逃不過黑旗令主佈下的眼線。 黑旗令主一代大豪,只因交錯了朋友,與長春子的得意門徒湖海散人結為知交,反而被湖海散人所算,被迫替龍虎風雲會賣命,內心的痛苦不言可喻。因此,他雖發現施姑娘,卻不敢聲張,暗中安排要讓姑娘平安脫險。 可惜,事與願違,白費了一番心血。騾車站中,先前在五里亭遇上汝州五霸的大車也在這兒下客,車把式以及車中的客人,將遇難的事加油添醋地傳出,引起了不安的騷動。消息傳到了姑娘耳中,她心中暗驚,認為遂平可能有大批江湖人活動,絕非佳兆。目前敢於在江湖上明目張膽胡作非為的人,非龍虎風雲會莫屬。她不敢再多逗留,必須及早離開為上。 馬車預定在遂平停留兩刻時辰,然後南下,夜宿南鄉集,次日巳牌時分到達確山,但她心中有所顧忌,等不及急於上路,便賃了一匹小驢,急急南行。這一來,反而引起了龍虎風雲會暗樁的注意,終於被人看破了她的偽裝,立即飛騎稟報確山的小襄王。 至於馬面無常,這傢伙奉命在遂平阻止施姑娘可能隨行的同伴,用不著他前往動手,他卻纏住了中海,同時遣走了黑旗令主留在遂平的人。 黑旗令主早一步發現施姑娘,苦於有龍虎風雲會的人在旁,不能貿然出面,只好先帶著人走了。 驢車店出租的小驢十分別扭,它永遠不會聽從顧客的驅策,永遠用不慌不忙的步度走路,有時甚至會作弄客人,說不走就不走,任憑鞭策死不聽命。毛病來了,它會往溝邊走,會往樹幹上擦,把客人嚇得心驚膽跳。 這種驢不用趕驢的人,各站的驢皆行走著固定的路線。客人先交租錢,儘管牽走可也,店裏的人絕不怕客人將驢騎跑,因為小驢到了目的地之後,連止蹄的地方也有一定處所,到了站,它絕不會多走一步,等候管驢的小廝來帶它上廄,客人根本無奈他何。 施姑娘騎上小驢,蹄聲得得向確山趕。她心中焦急,小驢可不急,慢條斯理從容不迫,急得姑娘心中冒火,用上了硬勁。偏偏小驢不賣賬,反而愈走愈慢,欲速則不達。 她漸漸心中納罕,怎麼後面不見有馬車趕來? 並不怪,龍虎風雲會的好漢們,已經封鎖了交通,南下的車馬,全被攔阻在城南十里地的吳莊,翌晨方解除封鎖。他們做得太過分,反而因此引起了姑娘的疑心。但在龍虎風雲會看來,認為這種舉措可以阻住姑娘隨後而來的同伴,卻未料到姑娘只有一個人,並無同伴。 遂平到濯馬莊,整整五十里。這是一座小河旁的三家材,原稱三馬莊,有三家姓馬的人在此地落業生根。 兩年前姓馬的遷走了,由一家姓翟的人買下了這一帶的田莊,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土寨,將西南面的丘陵地帶開設成一個佔地廣曠的大牧場,養了三百餘匹健馬,上千頭牛羊。小河穿過丘陵地帶,向東流入汝河,牲口經常在小河旁飲水,在河的南面草原和灌木叢中奔馳。因此,小河被人稱為濯馬溪,土寨子因溪出名,附近的人戲稱它為濯馬莊,意思是姓翟的來了,洗掉了原來的馬姓三戶人丁啦!難怪中海在遂平莊打聽濯馬莊,當地的人一問三不知。 濯馬莊的人在本地只算是新遷來的土財主,但在江湖中卻是大大有名的,綽號稱神爪黑蛟,姓翟名俊賢,黑道朋友無人不知,沒人不曉。目前他改了名,不叫俊賢,叫榮茂。當地的人因為他生得高大兇猛,黑臉膛亂虯鬚不怒而威,所以稱他為翟爺,背地裏叫他做黑煞神。 神爪黑蛟本是太湖的水寇,上了年紀愛惜性命,不再幹打家劫舍的風險勾當,急流湧退洗手做良民。他是玉麒麟成君玉的好友,事實上他根本無法擺脫殺人越貨的強盜生涯,暗地裏仍與那些賊子賊孫保持交往。 他看上了這處通衢大道的好所在,不但風水佳,而且西南角百十里綿綿不絕的丘陵地帶,向西南伸展至確山縣西北的朗山、竹溝,不但可以作為大好的牧場,更可作為逃匿的好地方。因此,他帶來了一群兇神惡煞,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了馬家三戶的人丁,建起他的濯馬莊。 玉麒麟是龍虎風雲會的內主壇副壇主。內主壇和外主壇都設有四名副壇主,但內主壇的權力比外主壇大得多。內主壇掌理決策,外主壇負責執行。因此,他與馬面無常在名稱上皆稱為副壇主,但一內一外,事實上完全不同,外主壇的人,對內主壇的風雲人物一律行晚輩禮。 神爪黑蛟因友而貴,因此也成為龍虎風雲會的會友,濯馬在也因此而成為龍虎風雲會的秘窟和宿站,也是情報的搜集與交換中心。牧場中,零星散佈著不少秘密房舍,藏污納垢,危機四伏,不許任何人在附近亂闖。 濯馬莊建在官道的西南,相距約十來丈,路旁設有兩間野店,前後五里之內沒有村舍,貪趕路而錯過宿頭的人,可以在這兒打尖投宿,馬販子則可沿大車道入莊,自有人加以照顧。往來的朋友,自然得經過許諾盤查,方可入在投帖拜會莊主。 施姑娘午間從遂平出發,按行程,她該在濯馬莊以南十里地的黃酉集投宿,半天走六十里,小驢勝任愉快。 可是她和小驢鬧上了別扭,看看黃昏已臨,距濯馬莊還有十里遠近。 沿途她一直不見南下的車馬,心中起疑,不由她不提高警覺。偏偏該死的小驢找她的麻煩,歪歪倒倒搖搖擺擺地愈走愈慢,看光景,她必須及早落店了。但騾車店在黃西集,她不能在半途找地方歇宿,一氣之下,她下了小驢,氣呼呼地牽著驢兒趕路。 小驢怎強得過她?先是掙扎,最後被拉得受不了,乖乖地跟著急走。 暮色四起,落日餘暉映得大地一片火紅,遠處炊煙嫋嫋,群鴉歸巢。她焦急地向前眺望,筆直的官道上空蕩蕩地鬼影俱無。 「糟糕!這該死的小草驢可把我坑慘了。」她恨恨地詛咒。 驀地,她聽到身後蹄聲急驟,兩匹俊馬已到了後面里餘的官道彎曲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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