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刺客 | 上頁 下頁 |
二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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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關宣佈戒嚴,有顧慮的人必須離開管避。」 「這……」 「有兩條路。一,跟我走,暫時羈押,戒嚴解除便釋放。二,明早立即離城暫避,解禁後再回來。哦!你們有地方投奔嗎?」 「沒有,但……那我們明天離開好了。」吳十一無可奈何地說:「牢裏面的飯吃不得,我也沒坐過牢。」 「也好。還有,記住:不要往西走,也不要過河,最好往南到山裏面去暫住幾天。」 「為何不能往西?我可以到華陰……」 「往華陰走,說不定真要被抓去坐牢,何況本關已停止換發西行的路引。後天起,西行的道路全部封鎖。好了,你們好好準備吧。記住,明早一定得離開,不然我就來抓你們。」 身材高大滿臉病容的旅客,連跑三家客棧,皆被拒絕收留。最後,只好孤零零地出關,踏上了東下河南的大道。但一到五六里外的暗門隘,他往路旁一竄,驀而失蹤。 天一黑,全市戒嚴,所有各街的柵門全部封閉,斷絕交通,沒有軍方的特別通行證,寸步難行。 只要知道街各處的崗哨所在地,與及官兵巡邏的路線,加上身手高明,仍然可以來去自如,只是辛苦些而已。 三更天,藍家的後院,幽靈似的出現一個人影。 半掩的後門悄然而開,傳出兩響彈指聲。人影拉開門,一閃而入。 柴房內一燈如豆,扮藍老人的六合瘟神,與鴻賓酒肆的吳十一,相對席地而坐。 「爹,衛所的管制真厲害,已奉到口頭通知,明早孩兒要和榮叔離城暫避,爹有何打算?」 這位吳十一,原來是六合瘟神的兒子符瑞。那位傻兮兮的周阿牛,赫然是武林十一奇人之首狂劍榮昌,屈身跑堂之列,伺候那些販夫走卒,一代奇人能屈能伸。 「只好撤至禁峪待機了,這一步棋我們失敗了一半。」六合瘟神苦笑:「現在,必須用第二計畫。我擔心的是你娘和你表妹……」 「這點爹不必擔心,賓館人手不夠,衛所已下令徵召十位名廚至賓館聽候差遣,娘和表妹不至於被遣出來。」 「我擔心的不是被遣出,而是擔心梁剝皮那些手下。他們勢必派專人監廚,用自己的廚子,萬一看出破綻,你娘無人策應,後果……」 「這……爹,依孩兒之見,還是改用第三計畫比較安全些。」 「不可能了,哪有時間準備?沒想到這惡賊如此囂張,竟然比皇帝出巡還要神氣,這時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從明天起,渡口嚴禁北渡,要等那惡賊遠出百里外方能解禁,也許會兩百里方許北行旅客渡河的。那時,咱們在後面趕,哪有工夫在前面領先佈置?」 「這個……」 「我們準備了半年,才能造成如此局面,仍然出了意外。事已至此,我們唯一可做的是聽天命盡人事。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咱們已答應了林小哥,絕無畏縮之理。林小哥在太原搞得有聲有色,他做了他該做的事,我們也要做我們該做的。回去轉告榮老,改用第二計畫。」 「好。」 「你們可以先到前面遠遠地察看動靜,便可知道惡賊到達的正確時間,以後千萬不要再來看動靜。惡賊身邊高手如雲,到達後夜間戒備必嚴,一露形跡,大事休矣!」 「好。天色不早,孩兒回去了,明早與榮叔南走禁峪藏身,恢復本來面目待機。」 「你走吧,千萬小心。」 符瑞剛返店,便碰上大隊官兵查夜,官兵逐戶盤查搜索,查對丁口毫不馬虎,燈球火把亮得滿街通明。 兩個夜行人被阻在街尾,直到五更初官兵仍未撤走,只好悄然退去。 一連三天,潼關成了一座死城。東關和碼頭皆已封鎖停渡,非本關的人一律飭令離境。東面,旅客被官府留阻。西面,除了信使之外,可說完全斷絕了交通,平日車水馬龍的大官道寂靜如死。 信息傳到了,欽差在華陰投宿,明日午後可抵潼關。而先遣人員,已在當天未牌左右到抵潼關,賓館立即加派官兵加強警戒,與外界完全隔絕。 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巡查人員往來不絕,所有的門燈皆奉命徹夜點亮。 二更天,夜黑如墨。 兩個黑影從上游向下游漂,利用河岸的陰影慢慢接近了碼頭西側。 碼頭的警戒比較鬆懈,三組警哨佈在碼頭上端,另有一組三個人看守三艘渡船。其實碼頭這一面根本不需警戒,夜間絕對沒有船隻靠碼頭。 兩黑影在碼頭西端不遠處爬上岸來,伏在一座巨石後察看附近的動靜。 久久,一個黑影低聲說:「無論如何,我得進去報訊。記住,裏面一有動靜,你得準備現身接應我出來。小心了。」 「這樣進去是不行的,崗哨太多了。」另一黑影說。 「我有的是耐心,總會有空隙可以潛入的。哦!別忘了,不能傷人,除非萬不得已,不可用暗器。當然,為了保命有時不能不下重手,但只要你不遠離河岸,從水中脫身是不會有困難的。」 「我知道。你千萬小心珍重。」 黑影伏地爬行,逐段爬上了一處陡坡。他行動是那麼緩慢,簡直是在蠕動,以至左側在坡側警戒的兩名警哨,相距不足三丈居然毫無所覺,雖有一支火把發出明亮的火焰,仍難發現亂石與叢草中蠕動的人影。 火光照亮了塗黑了臉的黑影,原來是那位滿臉病容的旅客。 一個更次過去了,好漫長的一個更次。 街上是不能行走的,門燈與火把照耀下,老鼠也無法遁形。從屋上行走,卻不是容易的事,下面的警戒可以監視屋頂,不能使用快速的輕功提縱術。因此,必須利用屋脊後的暗影慢慢爬行,耐心與體力,方是成敗的關鍵。 四更天,街尾城根的一棟破敗廢屋,突然發出一聲轟然巨響,整個關城都可聽到這聲爆震,全城氣氛一緊。 藍家側院的一座明窗,本來每天晚上都可看到隱約的燈光,隨著這一聲巨震,燈光突然隱沒。 ▼第四十四章 馬失前蹄 卸任的欽差有如落水狗;但梁剝皮不是落水狗。 畢竟,他仍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在陝西八年,把陝西刮得民窮財盡,遍地哀鴻,三次激起民變,血流漂杵。直接死在他手下的大小官吏,不下五十名之多,其他無辜的百姓的死傷可想而知,直接破家的恐怕不止上萬戶。每年,他呈獻給皇帝的金銀珠寶,數量多得令皇帝也大感意外,難怪皇帝把天下各地的官吏罵得一文不值,把常管天下稅收的戶部大員,逐一撤換、革職、叱責、甚至打屁股;這一班不知道拼命增加稅收的糊塗官要來何用?還是那些派出去的太監靠得住。 召回梁永,當今皇上心痛得不得了。因此,聖旨直接下達給陝西、河南、山西、京師四地的方面大員,必須全力保護欽差的安全,務必安全護送到京,任何地方出了意外,地方首長須負完全責任。因此這四省的大小官員人人自危,只好盡所有的力量,與各地衛所配合,出動可動用的衛軍、丁勇、巡捕民壯,沿途警戒嚴密防範刺客,鬧得民怨沸騰,雞飛狗走。 從西安至潼關,三百餘里大道上不見行人。 末牌正,空前絕後波瀾壯闊的大軍,到達高聳入雲、雄偉壯觀有如天闕的潼關門外。那是秦王府三衛中的西安右衛,先行官所領的一千二百名騎軍。 潼關衛本身,也派出了一千二百名步軍列隊相迎,軍容壯盛,一個個盔甲擦得雪亮。 潼關成了一座死城,家家閉戶雞犬皆不敢放出亂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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