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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黑暗中交手,不可能變招化招,只能聽聲辨位出招,硬碰硬,誰的要害被擊中,誰就是輸家。

  林彥用上了乾罡坤極大真力,乃師天癡所參悟的功參造化奇功。拳掌落在他身上,有時如中敗絮,有時如中金石,反震力一次比一次兇猛。而他的拳掌所中處,一記一落實,每一記皆真力直撼內腑,令對方氣散功消。

  各攻十餘招,六合瘟神已被逼至外洞的轉角處。這裏有從小窗孔透入的光線,可看到老瘟神臉紅如火,頭上的花白道士髻歪在一邊,冷汗滿額,呼吸不穩了。

  「好小輩!你練的是什麼怪功?你比耿莊主高明許多。」六合瘟神凜然地說:「一天你不死,老夫一天不得太平,你到底是何來路?」

  「在下姓林,來找前輩談談。」林彥心平氣和地說:「在下絕無惡意,前輩請相信在下的誠意。」

  「沒有什麼好談的。」六合瘟神咬牙切齒:「耿莊主一共請來了二十三個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全是些心狠手辣殘忍惡毒的貨色。為了老夫家小的安全,老夫絕不容許一個人活著離開,寧可與你同歸於盡,誰也休想活著走出這座地底古洞。」

  「前輩……」

  「你在逼老夫下殺手。」六合瘟神臉色變了,變得臉上失去血色,整個臉龐罩上一層灰濛濛的詭秘色彩,瞳孔在縮小,一口完好而尖銳的牙齒露出口外,真像一頭向強敵示威的狼。

  整個人籠罩在一團陰森詭秘的氣氛裏,那股冷森森充滿兇兆的殺氣,一陣陣洶湧,震懾對方的心神,令對方心膽俱寒。

  林彥心中一懍,吸口氣功行百脈,一拉馬步,雙掌一分立下了門戶。剛才他雖然用上了絕學乾罡坤極大真力,但僅用於自保,蓄勁不發,也未用全力護體。這時,他必須全力自保了,他不知對方要用什麼詭異的絕學進擊,反正那股陰森詭秘的熱氣已令他心中不安。如果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其他的一切都不用談了;他必須用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言其他。

  他的外表也變了,衣袖袍袂無風自搖,臉上每一條肌肉皆已凍結,一雙虎目又大又黑,瞳孔似已放大了一倍,給人的印象是:慓悍、勇猛、堅強、信心十足,與充滿危險氣息。

  「啪!」雙方同時出掌,雙掌接實。

  六合瘟神退了一步,哼了一聲,重新穩下馬步,雙掌徐徐變為十指半屈半舒;肘部內收,像足了那頭大馬猴的防護姿態。

  林彥也變換手的形態,食中二指前伸半屈,餘三指內扣,一聲冷叱,右手疾探而進。

  六合瘟神也一聲怪叫,雙爪捷逾電閃,神乎其神地一前一後,緊抓住林彥從中突入的右手,十個指頭像鋼鉤,像鷹爪,扣得牢牢地,如換了旁人,這一抓一扣之下,對方的手臂勢必碎裂。

  林彥腕部一收,反扣住六合瘟神的右手脈門。

  雙方皆在發力,僵住了。

  「砰砰!」六合瘟神下身飛躍,雙腿兇狠地踹在林彥的右胸右脅上。

  林彥屹立如山,山是撼動不了的。他的五個指頭緊扣住對方的脈門,力道逐分增加,徐徐內收、下壓。

  六合瘟神發覺雙手所抓住的對方手臂,並非血肉所構成,而是一條鋼鐵所鑄的鐵手,指尖怎麼也扣不入肉中。而右手脈門所受的壓力,卻像上了一道逐漸收緊的大鐵箍,血脈已停止流動,真氣阻滯不前被逐寸下壓,反抗困難。片刻間,身形已逐漸前傾,雙腳已失去再次攻擊的能力了。

  馬步的重心不穩,已輸了一半。

  林彥的左手徐徐前伸,食中兩指逐分接近六合瘟神的臉部。

  六合瘟神馬步重心已失,閃避困難,如果勉強移動,勢將被林彥拖壓倒地,也不敢抽出前面的左手招架,方位不對,招架不住,而且也不敢抽手,兩隻手抗拒林彥一隻手的壓力已感到非常吃力,再抽手那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任人宰割。

  天驕夫人不知何時,已拾回鋒口殘缺得不成樣的劍,到了林彥身後,厲聲說:「你如果傷了他,你也活不成。」

  後面,芝姑娘的語音陰森冰冷:「幸而你沒有出劍,不然第一個死的人就是你。」

  「本夫人已計算過了,你的暗器絕沒有本夫人的劍快,本夫人一舉手,劍便可行致命一擊,不信你試試看。」

  「你最好不要試。」芝姑娘說:「我可以告訴你,我彥哥目下全身已成了金剛不壞法體,即使是十一道的九轉玄功御使溶金掌,也休想損傷他一根汗毛。你的劍刺在他身上,最多只能刺破他的衣衫,功力不足的人,劍將寸裂而碎。而我的暗器,足以在瞬間要你的命。」

  「你少唬人。」天驕夫人說:「沒有人能練至金剛不壞法體境界,也沒有任何肉身能擋得住九轉玄功發出的溶金掌。」

  「你最好是相信。」芝姑娘語氣更冷:「把劍放下!除非你想要符前輩的命,你一動他就完了。」

  「你……」

  「丟劍!」

  「噹!」天驕夫人丟掉劍。

  「林小輩,放手!」天驕夫人狂叫:「讓我勸勸他,請他放你們出去。」

  六合瘟神已是右膝著地,林彥的左手食中兩指,已距雙目不足兩寸。

  「不要勸我。」六合瘟神切齒叫:「為了一家大小的安全,我必須與他同歸於盡。」

  「你這老頑固,他們不是耿莊主請來對付你的人。」天驕夫人頓腳叫:「請聽我一次好不好?我從來就沒騙過你,你也從沒用花言巧語騙過我。真的,他們是被耿莊主騙來探路的人。林小輩,你收勁好不好?」

  林彥左手疾收疾沉,右手一振脫出糾纏,退了兩步。

  六合瘟神挺身站穩,深深吸入一口氣說:「愛玉,我兒孫滿堂,你知不知道?」

  「我也有了兒孫。」天驕夫人幽幽地說。

  「我不能讓兒孫冒險,所以我早些日子便打發他們走了。走脫了一個人,我不敢想日後,我寧可死了。」

  「那我呢?你也不打算放我?」

  「你,我願意冒險。」六合瘟神長嘆一聲:「愛玉,我真的不瞭解你,據我所知,天狼喬義愛你愛得發狂,他寵你,縱容你,三十年來,你一直就不擇手段千方百計找我,他從無怨言,默默地容忍你的謬行,你為何不用愛來回報他?人是易變的,假使你真的嫁給我,我也不敢保證三十年後的今天,愛你的心始終不變。而天狼卻閉門謝客,愛你不渝,老而彌堅,你為何不珍惜這份珍貴的感情?唉!」。

  芝姑娘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老頭子,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變了啦!我這老太婆老得不再可愛了是不是?」是符夫人的悅耳語音:「沒關係,我可以替你物色一個絕色佳人,白髮紅顏合籍雙修,為武林留一佳話。這兩年我抱孫子忙得很呢?」

  芝姑娘沒料到身後來了人,發覺有異已經來不及了,被符夫人一手扣住手肘,一手攬住她的小腰肢親暱地並肩出現在天驕夫人身後。

  芝姑娘心中有鬼,她當然知道符夫人已看出她是女扮男裝,不然豈會挽得她那麼親密?

  「你要是胡說八道,我彥哥不會饒你。」姑娘臉紅紅地說:「你倒是大量得很,何不勸符前輩把天驕夫人留下來?」

  「唷!你這丫頭的嘴好厲害。」符夫人把她放了:「你這位老哥到底有多厲害?」

  「你要試試嗎?」姑娘得意地說。

  「也許。」符夫人笑得很開心:「不過,我知道他很高明,憑他一劍重創大名鼎鼎的天魁星,智服曹明的武功與才智,要鬥他不能不多加考慮。」

  「咦!你……你知道夷陵州的事?」芝姑娘驚問。

  「信息剛到,等會兒你就明白了。」符夫人向六合瘟神打招呼:「老伴,我們請客人上去吧,好不好?」

  「可是……」六合瘟神一陣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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