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刺客 | 上頁 下頁 |
一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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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呀。」張老五說:「州城西面不遠,就有一座古老的天慶觀,可是本地最古老最有名的修真好地方。下面就是蜀江最險處黃魔灘,也叫叱灘,蜀江三叱的頭叱,二叱就是這裏的新灘。觀中住有十幾個牛鼻子老道,降妖捉鬼靈得很呢,法力大得驚人,據說可以移山倒海,可惜我沒親眼見過,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妖魔鬼怪。哦!客官貴姓呀?來找姓符的家,是朋友嗎?」 「在下兄弟姓林。」林彥毫無心機說出姓氏:「那是在下一位父執輩,年荒歲歉而一再遷徙,失去音訊,聽說已遷至歸州附近落戶,因此前來查訪查訪。」 「出家當老道去了?」 「還不知道,猜想有此可能。」 第三位食客一直含笑不語,標準的局外人好聽眾,但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林彥擱在身側的凳子上的那沉重的小包裹和佩劍,嘴角的笑意令人莫測高深。 「我們這裏,信鬼神的人很多很多,信巫的人也不少,但真正出世去做老道的人很稀罕。」張老五似乎頗有與林彥聊下去的意思:「其實麼,天慶觀的老道也都是些騙子,道行有限,跳神攆鬼蠻像一回事,真碰上妖魔鬼怪還不是只能光瞪眼?就說觀門外的黃魔灘吧,巨石橫江掩住江面三分之二,水勢如崩,那下面的魔鬼為祟,哪一年不掀翻三二十條船?天慶觀的老道又能怎樣?我可懷疑他們與江中的魔鬼是同謀,老道斂財,魔鬼吞噬人命,狼狽為奸,皆大歡喜。」 「張老兄,你這些話罪過罪過。」林彥溫和地笑笑:「其實嘛,不管世間是否真有鬼神,至少相信天道循環,敬畏鬼神的人,不至於做出該受天譴與鬼神報應的壞事。可惜這種真正誠信的人並不多見,而希望鬼神賜福的人卻多多,利用鬼神坑害人的騙很真不少。你信鬼神嗎?」 「你呢。」張老五聰明地反問。 「敬鬼神而遠之。」林彥含蓄地說。 ▼第三十六章 風雨神廟 當他們重新出現碼頭時,天已經黑了。 說巧真巧,劈面碰上一個同船的旅客,剛好從船上走上碼頭。林彥並未與這位旅客交談,只知對方姓于,排行七,以排行為名,叫于七。這人生得方面大耳,身材高大,頗有氣概。 「咦!你們還沒有落店?」于七訝然問。 「六家旅店,家家客滿。」林彥苦笑:「于兄回船來有事嗎?」 「看看我帶的貨,不放心,所以回來看看。」 「貨不是卸在碼頭上嗎?有船上派人看守,不要緊的。」林彥指指堆積在前面的貨擔。 「我怕他們省錢偷懶,留一部分貨在船上隨船上航,萬一船出了意外,我的損失可就大啦!哦!兩位何不到村東的清烈公廟去借宿?多花些香火錢,一定可以得到一小間靜室,比旅舍清爽多了。」 「謝謝指教。」林彥大喜過望:「清烈公廟怎麼走法?」 「江邊只有一條路,出村順路走,錯不了。」于七匆匆地說,匆匆地走了。 出鎮東里餘,果然有一座小廟。廟雖小,後面香火道人所住的房舍卻比廟大,兩列瓦房,僅住了三名香火道人,隔開一間間靜室,顯然經常有人前來借宿。 找到香火道人,納了十兩銀子香火錢,林彥這才發覺所謂清烈公廟,原來是祀三閭大夫屈原的神祠,他知道歸州有三閭大夫廟,卻沒想到這裏也有小神祠,至於為何把三閭大夫稱為清烈公,他可就大惑不解了。 斗室約一丈見方,一几一榻別無長物。室中一燈如豆,聽不到嘈雜的人聲,小窗外一片漆黑,枝葉搖曳,倍感淒清。那如雷的水聲,在這裏反而有催眠作用,音浪節奏始終固定不變,聽久了就膩啦! 山間不時傳來夜梟怪鳥的鳴聲,卻沒聽到天下聞名的猿啼,大概是猿猴夜間也需要睡眠吧。 洗漱畢,兩人按例盤坐在地行功練氣半個時辰,這睡前的功課十分重要,練了後可以渾身舒泰,鬱氣盡除,滌盡一天的煩惱和疲勞,持之有恆,根基只進不退。那些出外行道歷練的武林高手,因環境所限,無法持之以恆,因此無法再行精進,是十分可惜的事。 練功畢,林彥照例出房巡視一遍,再重新檢查門窗,小心翼翼嚴防意外。 「一切都好,睡吧。」他向姑娘說,將煤油燈盞移至幾角,用茶壺將光線擋住,分壓燈芯僅留一根一星幽光照向壁角,如果人開門窗稍快了些,這一星幽光便會熄滅。 芝姑娘和他相處已久,毫不忸怩地和衣睡下。在陝西,兩人出生入死,歷盡艱辛,苦得要死,哪有閒工夫去想兒女私情?姑娘自己也說過,她把林彥看成疼愛她的大哥哥,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大哥哥,同衾共枕她也睡得安穩香甜。林彥是她的保護神,在林彥身邊,她會獲得平安和幸福,絕不會受到傷害的。 「你看,我們要不要守夜?」她用雙手作枕向林彥問。 「我想不必。」林彥在她身旁躺下:「在這裏,我們只是匆匆的過客,人地生疏,與任何人沒有利害衝突,不至於發生意外的。睡吧,丫頭,不要胡思亂想。」 「彥哥,我總覺得我們一開口就直說找姓符的,恐怕不太妥當。」姑娘說:「六合瘟神不是善男信女,他並不知道我們的來意,被他發現我們,會不會引起誤會?」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要不是這樣明查,換上暗訪,恐怕比大海撈針更難呢,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暗訪耗時太多了。」 「我們可以用定時制脈術要梁剝皮的命,根本不需去找六合瘟神。」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絕對無法接近那惡賊。他身邊必定高手如雲,用慣技多設替身,接近不了他的,你想使用定時制脈術。如果能接近,點穴術就可以要他在一定期限內暴斃,何必用定時制脈術?睡吧,不要多想了。」 姑娘不再多說,片刻便夢入華胥。 不知睡了多久,林彥突然悠然清醒。 室中幽暗,水聲、梟啼,午夜魂迴,倍增淒清,孤寂的感覺,無端地滲入他這遊子的心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何醒來的,也許,是這座深山大壑中的小神廟太過孤寂了,引起內心深處一些不安的情緒吧。 他扭頭看看身旁的芝姑娘,少女身上特殊的淡淡幽香入鼻。姑娘整個人偎在他懷中,蜷縮像頭溫柔的小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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