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刺客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
劍虹一閃,他一劍揮出,把龍杖金劍迫得駭然暴退。 「不要逼我。」他悲憤地大叫:「不要逼我做出忘恩負義的事,你如果逼我,我會毫不遲疑地殺你的。我欠你一份情,你必須離開我遠一些。你們這些可憐可恥的俠義道英雄。」 他扭頭狂奔,去勢如電射星飛,對後面龍杖金劍急促的呼叫聲充耳不聞,他陷入七情激動的境界,把葛老人的告誡置之腦後了。 出了群芳閣的北面,他隱沒在北面的房舍中,這一帶與他進來的地方一樣,沒有警哨,沒有人攔截。梁剝皮低估了他,以為他必可在名利權勢下屈服,為了羅致他,把毒龍的人全部遣走,真是無意。 他從原路出城,城頭上找不到小化子吳仁。天快亮了,他不能等,跳下城根拉起纜橋飛渡,撤退向二十餘里外的渭河狂奔。北關外一條大路直通河邊的草店堡鎮,他登岸的地方是草店堡鎮之東,距東西的東渭橋鎮不遠,所以沿大道飛奔,沿途不見有人走動。 餘怒未消,但狂奔了四五里,他終於可以抑制自己的情緒了,腳下一慢。 「你們這些俠義英雄,我可憐你們。」他仰天大叫。 難怪虯鬚丐要孤軍奮鬥,大概他老人家已經發覺忠奸勾結狼狽為奸的狗屁事了。 「那天我真該殺他的!」他頓腳自怨自艾。他指的是鐵膽郎君,那天假行刺,鐵膽郎君曾敗在他劍下。 情緒安定下來,耳目便靈光多了。黎明前的陣黑光臨前,必有短暫的星雲光輝最為燦爛的一段時刻出現。這時正是陣黑前的片刻,視力可遠及里外。大道一片灰黃,里外的人影呈現眼前。他閃在路右的大柳樹下,歇口氣避免與來路的人碰頭。 來人漸近,是一串奇怪的行列。前面有兩個黑影開道,中間是三個人,拖曳著三個腳下踉蹌的黑影,後面也有四個人,有時上前推動那三個被繩串在一起的黑影,有時拳打腳踢不許三黑影停頓。 前面開道的兩個人佩了劍,走在有首的人說:「狄兄,咱們把人押回欽差府,恐怕有點不便吧?統領不是說明午之前,咱們的人不許返回欽差府嗎?」 「咱們先把人押回下處,不到欽差府。」狄兄說。 「狄兄,你猜,梁公公把護衛全部派至咸陽興平一帶搜索四海游龍,你是不是感覺到有點不合情理嗎?」 「管他呢,兄弟,少管閒事。」 「我想,裏面大有文章,可能有什麼陰謀。」 「兄弟,咱們只管兩件事:刮錢和享受,管他什麼陰謀和陽謀?走吧,到北關天該亮了。都是白護衛誤事,把這三個小輩打得遍體鱗傷迫供,無法快走,咱們跟著受罪,早些到家還可以抱抱女人豈不安逸呢?」 兩個傢伙過去了,五丈後拖人的三位仁兄到了林彥隱伏的路段。他已經聽到前面兩個傢伙的話,不用猜也知道是毒龍的爪牙,正擒住三個人往城裏帶。 他氣尚未消,正想找人出氣呢,行刺不成幾乎送掉老命,從火海中逃生已夠令他難過了,再碰上龍杖金劍替梁剝皮做走狗的狗屁事,更令他悲憤交加,滿肚子憤火正苦無處發洩,這幾個走狗來得好,正好用來消氣。 他從樹後踱出,陰森森地說:「你們才來呀?」 「咦!你是誰?」有人喝問,向他迎來。 「獵獸的人。」他冷冷地說:「專獵走狗,我,江南林彥。你得死!」 說出名號,已近身的人大驚,伸手拔劍同時暴退。但晚了一步,他已含忿出手,一掌吐出。響起一聲音爆,聲如從遙遠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 「砰!」挨掌的人飛擲兩丈外,跌到路對面去了。 「天雷掌!用兵刃對付他。」有識貨的大叫。 龍吟入耳,冷虹劍出鞘,人化狂風,劍似龍騰,他一掠而過,兩名拖曳俘虜的走狗將劍拔出一半,便跟蹌倒地掙扎。 前面兩個開道的人遠在五丈外,這時已蹤跡不見,被江南林彥四個字嚇跑啦,變兔子鑽入路旁的樹林溜之大吉。斷後的四個人也不笨,扭頭狂奔,丟下不少零碎雜物,減輕負擔逃得快些。 三個俘虜摔倒在地掙扎,沒有叫聲或呻吟聲發出。 四個走狗逃出三丈外,林彥已飛掠而至。 路左草梢搖搖,一個穿長袍的人影一閃而出,迎面截住四個走狗,用奇異的怪嗓音叫:「好朋友,丟兵刃跪下,聽候發落。」 沒有人聽話,前兩名走狗揮劍奪路搶攻。「錚錚」兩聲暴響,火星飛濺,兩支劍飛出路外,怪人乘勢一劍斜揮,再一聲低叱反點一劍。一名走狗丟掉半個腦袋,另一名劍貫咽喉,搖搖晃晃倒地。 後面兩個走狗根本沒有交手的機會,做夢也沒料到林彥來得那麼快,以背向敵,不死何待?一個後心挨了一劍,一個被掌拍碎了天靈蓋。 「是你。」林彥收劍行禮說:「那天臨潼南郊,兄台曾加援手,未克道謝,罪甚罪甚。兄弟林彥,請教兄台尊姓大名,可否以真面目相見。」 是替葛老人引走一些爪牙的綠花袍怪人,臉上的鬼怪面具依舊,面具內的一雙怪眼,明亮如午夜寒星,空間裏飄散著淡淡的幽香。 怪人收劍頷首為禮,怪嗓音有點刺耳,「我姓趙,百家姓上第一姓。林兄從城裏來?」 「是的,行刺梁剝皮,失敗了。」他毫無機心地說,鼻翼掀動:「唔!大概我昏了頭,怎麼嗅到隱隱的蘭花香?這附近會長蘭花不成?見了鬼了。」 怪人有意無意地退了兩步,有意拉遠距離。 「你為何要行刺梁剝皮?」怪人頗為認真地問。 「我看不慣他的嘴臉,不為什麼。」他說,語氣中有自嘲的味道:「也許是妒嫉,他那凌雲樓真可算是人間天堂,而陝西的百姓卻在苦。」 「林兄,你能聽得進我幾句忠告嗎?」 「趙兄,希望你不要說些不中聽的話。不是我年輕不夠謙虛,而是我已經堅持己見。同時,在下把你當成朋友,你曾經無條件地幫助過我,我不願在言詞上得罪你,請原諒。」 「我也不願說使你掃興的話,但骨鯁在喉,不吐不快。林兄,梁剝皮是奉朝命行事,他有他的苦衷呀!他的實力空前雄厚,你單人獨劍成不了事。」 「不會是單人獨劍。前有虯鬚丐;目前有我,有四海游龍;以後更可能有無數像我一樣的人挺身而出,我不會永遠孤單。」 「林兄,你知道,幸運不會永遠追隨著你。」 「我知道,但我不怕。」 「林兄,你怎麼這樣固執?」 「生性如此,趙兄休怪。」 「明時勢,知興衰,這是英雄豪傑的金科玉律。」怪人的聲調提高了:「林兄,你冒險犯難,不管你抱的是什麼高貴的情操,不明時勢只能給你自己帶來可怕的災禍,可苦來哉?你……」 「趙兄,」他搶著說:「你已經說了不少不中聽的話了,我不怪你,告辭。」 「且慢!」怪人伸手虛攔。 「趙兄……」 「你真要一意孤行?」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