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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不如說擇善固執來得好聽些。」

  「梁剝皮爪牙眾多,不惜重金羅致天下高手,日後你危難正多,我得試試你的真才實學,看你是否應付得了,拔劍。」怪人徐徐後退,徐徐拔劍出鞘。

  「趙兄……」

  「不管你是否願意拔劍,我都不會罷手,林兄,你總不會令我失望罷?」

  「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就教高明。」他接受挑戰,拔劍出鞘:「趙兄請。」

  兩人立下門戶,持劍進步行禮,再退步移位。林彥客氣地右移,表示佔客位。怪人略一遲疑,最後移向主位立下門戶。

  林彥在下首拉開馬步,持劍再次行禮說聲有僭,劍向前一拂,舉步滑進,輕靈地點出一招「笑招天南」。怪人在丈外招發「拂雲掃霧」,然後移位變「大鵬展翼」虛攻脅肋。林彥用「斷袍斷袂」虛封,以「河漢星沉」虛攻下盤,兩人慢吞吞攻禮招,黑衣中誰也不敢大意。

  較技印證,托大佔主位的人必定吃虧,因為第一輪攻勢客方停止攻擊之前,主位的人只能封架破招而不能反擊。這與雙方生死決鬥完全不同,生死決鬥是不分主客的,能一劍將對方置於死地就是勝家。

  三記虛招結束,林彥一聲長嘯,劍勢突變,毫不客氣地從中宮突入,劍吐千朵白蓮,衝刺再衝刺,用的全是進手狠招,劍虹吞吐捷逾奔電,一劍連一劍綿綿無盡,氣吞河嶽無休無止。

  「錚錚錚……錚……」雙劍接觸聲震耳欲聾,一聲接一聲綿綿不絕。這又與生死決鬥不同,防守的人是不能遊走閃避的。

  怪人封了二十餘劍,最後支持不住了,開始後退。

  ▼第十三章 禍不單行

  林彥對這位曾經助他的怪人甚有好感,雖被迫交手,但並未用全力周旋。怪人逼他較量的理由相當充分,由不得他迴避印證,所以他也不能太過示弱,攻勢相當猛烈。連攻二十八劍,怪人終於支持不住了一退再退,直追出四丈外,總算將林彥最後一劍崩出偏門,再用一招「月落星沉」攻下盤,將林彥逼退一步,才結束了第一輪攻勢。

  主客易勢,怪人一聲低叱,立即展開狂風暴雨似的反擊,劍幻千道青虹,虛虛實實變化無窮。怪人不像林彥從正面進攻強壓,而是八方進攻無孔不入,移位之迅速駭人聽聞,劍上的真力潛勁也一劍比一劍加重,逐漸打出真火,絕招出現妙著迭出,像要拼命了。

  林彥從容封架,他的心情已不再激動,心意神合而為一,靈智清明應付裕如,對怪人的劍上造詣,心中暗暗佩服,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劍術別有神奧獨到的妙訣,油然興起惺惺相惜的念頭。因此,他接了三十餘劍便顯得不輕鬆了,所佔的圈子愈轉愈大,從三尺圓徑變成六尺以上了。

  怪人真力仍旺,攻了百餘劍方現頹勢,最後以一劍硬接結束了這一輪苦鬥。

  如果是印證較技,這時該算是平手,各有一次主攻的機會,雙方皆未陷入困境,平手言和皆大歡喜呢。林彥退出圈子一收劍笑道:「趙兄,佩服佩服,再攻幾劍,在下就招架不住了。」

  「一分勝負,如何呢?」怪人徐徐逼進說:「天下間好手難尋,棋逢敵手乃是人生一大快事,請進手。點到即止,彼此機會均等。」

  「這……」林彥一陣遲疑,如果分勝負,這次已沒有主客之分,兇險的程度增加,各展絕學很可能有人失手,而他卻不希望傷了曾經幫助過他的怪人。

  「林兄是不屑賜教嗎?我可要惱了。」怪人逼他動手。

  「趙兄……好吧,請賜教,點到即止。」他無可奈何地說,舉劍候敵。

  「呔!」怪人低叱,聲到人到劍到,兇猛的「玉女投梭」排空而至,劍尖連續吞吐控制住中宮。

  林彥毫無火氣地左移,飄逸地擺脫了連續追刺的三劍,冷虹劍一拂,閃電似地一掠而過,鋒尖接近怪人的右脅肋,以攻解困妙到巔毫,輕靈飄逸毫無破綻,而且詭異辛辣,攻其所必救逼對方撤招自保,眼看劍鋒及體。怪人吃了一驚,疾退兩步,沉劍扭身化招。

  林彥的第一劍突然折向,電芒上升、反拂、下沉,以不可思議的詭變,鋒尖光臨怪人的肩頸。怪人又是一驚,百忙中下挫避招,同時反擊林彥的左膝,反應驚人地迅疾。可是棋差一著,縛手縛腳,林彥右腳略收,劍則釘緊怪人的肩部折向下沉。怪人收不收招,這一劍必可將怪人的右上臂割傷。

  怪人大概是被逼急了,一聲沉叱,收招變招來一記「玉門拒虎」。硬接下沉的冷虹劍。

  「錚!」雙方都快,劍無可避免地接觸。

  林彥噫了一聲,劍被震得向上急切,飛退丈餘喝道:「住手!你怎麼了?」

  印證較技,不能用上內家真力,怪人卻突然在劍上注入可怕的內勁。

  如果他毫無戒心,必定劍斷人亡,怪人的劍在一升一沉之下,前者可擊斷他的劍,後者可劈開他的天靈蓋。

  怪人的劍的確下沉了,但林彥已在間不容髮中退出劍鋒下。突襲無功,怪人疾退丈外,冷冷地說:「總有一天,你我將會成為生死對頭,除非你離開陝西,不然無可避免;雖然我不希望你離開。後會有期……」

  語音未落,怪人已轉身如飛而去。

  「趙兄……」林彥大叫,收劍急迫。追了十餘步,他止步搖搖頭自言自語:「怪事,他說這些話有何用意?費解。唔!真的是蘭花香。」

  他收劍入鞘,背著手往回走,喃喃地說:「倏然而發,勁發無聲,反震強烈而不著痕跡。唔!怎麼有點像我練的玄陰真氣?他為何要計算我?他到底是何來路?我得留心些,他將是我一大勁敵。他的修為如果再深厚一兩分,這一劍不砍破我的腦發,也會傷了我的鼻尖。真可怕,我真不敢信任人了,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敵友難分的人、」

  他嗅到血腥和死屍,看到那三個俘虜,兩個躺著一個坐在一旁扭動。他走近俘虜,哼了一聲。

  黎明前的陣黑已過,東天已現魚肚白,他看清了三個俘虜,坐著的是斷魂鉤羅文雄,躺著的是飛豹和金剛。三位仁兄渾身是血,臉扭曲變形,傷痕累累,牛筋索把雙手背綑,串在一起綑得死緊,口用布巾勒成馬銜,難怪無法說話,可憐兮兮地用無神的眼睛注視著他。

  他心中疑雲大起,如果這三位仁兄是出賣他的人,為何又被毒龍的爪牙們折磨成這鬼樣子?他拔劍割斷綑繩,解掉他們的勒口布,冷冷地說:「站起來,你們又在要什麼陰謀詭計?」

  「咱們栽了,沒話說。」斷魂鉤咬牙切齒地說:「林兄,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心中明白。說!你們得了梁剝皮多少好處?」

  「你說什麼?」斷魂鉤怒聲問:「你以為咱們被白花蛇白風用酷刑迫口供,是用的苦肉計?」

  「不是嗎?」

  「哦!你把咱們西川三雄,看成這麼沒出息的蠢賊,真是豈有此理。姓林的,你不要血口噴人,西川三雄在西川家大業大,還不至於下賤得替一個太監做坑害無辜百姓的走狗。」斷魂鉤咬牙切齒說:「好了好了,咱們認栽,不高攀你這位大仁大義的英雄總可以吧?咱們欠你一份情,日後自當圖報,就此分手各奔前程。但我要告訴你,西川三雄不是人間賤丈夫,大哥二哥,咱們走,走不動爬也要爬離陝西。」

  「慢著。」林彥冷叱:「浪花蛇迫你們要什麼口供?」

  「問咱們落腳開元寺的同伴是些什麼人,問來陝西有何圖謀,咱們未吐露絲毫口風,所以內外傷全加上了。」

  「沒問有關林某的事?」

  「沒有。」

  「那就怪了,難道他們不知道新豐鎮的事?」

  「這幾個混賬東西沒參加新豐鎮伏擊。毒龍新豐之謀失敗,當時便接到梁剝皮的命令,乘座騎赴咸陽公幹,這幾個狗東西本來奉派在東渭橋鎮做眼線,只奉命今午之前不許返回府城,當然不知道新豐鎮的變故。」

  「梁剝皮安排下天羅地網在等我。透露在下行蹤的人,只有你們三位仁兄。」

  「你放屁!」斷魂鉤粗野地叫:「咱們兄弟根本不希望你今晚到欽差府,早就想把船弄沉,免得跟你去欽差府拼老命。如果不是你固執,咱們早就順風順流到了潼關了。哼!小化子吳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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