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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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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濤小院黑沉沉,看不見走動的人影,似乎是一座空屋,甚至到了院門外,也看不見裏面的燈火,聽不到人聲笑語。 沒有警衛,沒有巡更的人,沒看到任何燈光,空間裏流動著淡淡的煙味。 松濤聲一陣緊似一陣,宛若午夜的浪濤,也像千軍呼號,萬馬奔騰,更像萬千冤魂隱隱叫號嘆息,動人心弦。 夜已深,兩個灰影出現在小院右側的松林內。這一面的松林地勢高,俯瞰百步外的小院,黑沉沉一無所見,根本看不清目標的情景。 張文季是很小心的,做任何事皆不敢掉以輕心,他先在附近小心地搜了兩遍,確知附近沒有潛伏哨,這才領著荀明萱在一株巨松上向下偵伺。 目力雖佳,也不可能下視黑暗的房舍,松濤聲也亂人聽覺,這裏不是良好的偵伺所在。 「從前院角接近,這裏什麼也看不見。」他向荀明萱附耳低聲說:「燈火全無,他們已有萬全準備,警戒將空前嚴密,咱們必須辛苦些,你不要緊吧?」 「謝謝你的關心,我受得了。」荀明萱語音柔柔地,嬌小的身軀呈現即將面臨兇險、本能的緊張性顫動,這是正常的反應,兇險未爆發前的緊張。 「怕嗎?」 「有一點。你呢?」 「我又不是鐵打的人,哪能不怕?」 「那……張爺,我們……」 「我們必須冒風險,是嗎?」 「可是……」荀明萱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兩人都害怕,勉強進行豈不凶多吉少? 「沒有可是,小丫頭。」他拍拍姑娘的背心,穩定對方的情緒:「你我都是正常的人,害怕兇險是正常的反應。但如果你認為某件事你必須做,就有勇氣面對兇險了。小丫頭,你認為必須救你的師侄嗎?」 「是的,我……」 「那就對了,所以你怕也得來面對可能的兇險。」 「但你……你沒有必要……」 「我也為了自己的事,願意冒這可能的兇險,而且我有信心,這些魔頭奈何不了我。四年前,天柱峰三魔就是我手下的敗將,中州雙殘也被我整得灰頭土臉。我做事如果沒有幾分把握,是不會亂拍胸膛向人保證或承諾的。現在,你還害怕嗎?」 「還……還有一點。」 「很好,你是個坦誠可愛的乖女孩。走!」 拍胸膛保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十之九是靠不住的。 *** 小院共有三進,外圍是依山勢修築的山牆,裏面遍栽花木,清幽雅緻,是避暑的好地方。 接近作為院牆的半壁式山牆,就嗅到淡淡的煙味了。 「是一種嗅入不久,神智便會逐漸昏亂的毒煙。」他伏在牆頭,將一顆丹丸塞入姑娘手中:「與你們使用的迷香不同,昏亂時會大叫大鬧。唔!有點不對。」 「什麼不對?」姑娘問。 ▼第十六章 同性相斥 「有邪道高手佈下奇門生剋引人入伏,難怪不派警哨,任由來人長驅直入,在裏面等候魚兒入網、鳥兒入羅。老天爺!大乾坤手那些人,我看得一清二楚,怎會平空出現這種會妖術的人才?怎麼可能?從何處變出來的?」他大感驚訝,極感意外。 「也許,事先將人悄悄派來此地潛伏。」荀明萱的見解合情合理。 「我的弟兄調查得一清二楚,他是臨時強借這座小院的。小院主人一家老少都遷到化城寺的禪房安頓了。是伏魔尊者再出面替他強借的,遷來時除了四個俘虜之外,的確沒多出半個人。」 「悄悄來三五個人……」 「不是三五個人。」他倒抽一口涼氣:「而是多三五十個人,佈置這些玩意,一百個人二十天也完成不了。我的天!這裏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暗中臥虎藏龍。」 「你是說……」 「大乾坤手絕不是臨時決定朝山進香的,他到底在搞什麼可怕的陰謀?目的何在?這裏進得去,出來卻難了,在等什麼人進去?什麼人才值得花如許工夫佈置?絕不會是你們青城三女妖或天垣宮的人,他隨時都可以毫不費勁把你們徹底摧毀。」 「嚴府的人?」荀明萱缺乏江湖經驗,思路卻是相當敏捷。 「可能。」他苦笑:「嚴府的人和天垣宮的人取得協議,而且給了天垣宮二千兩銀子,協議活捉大乾坤手之後,追的贓四六均分。問題是,嚴府並不派人合作聯合行動。」 「要不就是嚴府暗中派人乘機渾水摸魚。」 「當然也有此可能,我疑心那五個蒙面人是一幫一會的高手,誘使另一批人行事,那神秘的大小姐就是嚴府的另一步棋。但是……想來想去想不通。」 「你怎麼想?」 「僅憑一幫一會,就可以把大乾坤手的根基鏟平。要追贓,兩年前就可以辦到,因為大乾坤手在江湖大張旗鼓,黑鷹會可以毫不困難找出他的下落,該會的殺手刺客是十分能幹的。我的行動十分秘密,該會的眼線就幾乎伸到我的身邊呢!準備,我們這就進去。」 「你懂奇門生剋?」 「雕蟲小技,那是修道人的初步雜學之一。」他信心十足地說:「我不想破他的陰謀,看他到底在弄什麼玄虛,所以辛苦些秘密進出,破曉時分再出去,給他們一次意外驚喜。」 「驚喜?」荀明萱笑了,暗中忘形地掐了他一把,像向小玩伴撒嬌:「你不是把我當禮物,送給他們讓他們驚喜吧?」 「喜字有多種解釋,不能死腦筋當作喜悅解,小丫頭。」他在百寶囊中取出一排長短不一的蘆枝:「比方說,當得到解,得到的意外東西,並不一定讓你歡天喜地,可能樂極生悲。讓他知道花了許多心血的佈置不可靠,當然算是驚喜啦,他會加以檢討改進,以後就不會犯錯失敗,不應該歡喜?」 「謬論。」荀明萱忍住笑:「你在有意幫助他呢!」 「因為我希望嚴府真的暗中派人來打他的主意,我就可以從中取利獵龍了。跟我來,切記不可離開我左右伸手可及的地方。」 滑下牆根,隱身在一處花叢下,露出頭部,凝神吹弄那一排蘆管。 各種低沉幽弱的聲浪,若斷若續不絕如縷,夾雜在松濤小院,綿綿不絕遠傳百步外。 伏在他身邊的荀明萱,卻聽不到蘆管傳出的聲音。 荀明萱倚在張文季身上,恍恍惚惚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臉頰被輕拍了幾下猛然醒來。 「你可睡得真香甜呢!」耳聽張文季在她耳畔低聲說:「你這是拼命來救人嗎?」 「哎呀!」她驚呼,發覺自己倚在張文季懷中,只感到渾身起了異樣變化,心跳加快,幾乎一蹦而起:「是……是什麼時候了?」 「五更。留意聽,上下各寺院的晨鐘即將響起了。」 「咦!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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