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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這裏是內堂,唯一的三師侄守在側院的廂房,負責接待前來稟報消息的人,側院距內堂遠著呢!

  即使是她的三師侄,也不會發出這種毫無女性聲調的輕咳聲。

  匆匆抓起百寶劍囊掛上腰帶,右手仗劍啟門衝出內堂。

  內堂靜悄悄,一無所見,神案上兩盞長明燈火焰搖搖,但並沒有風。

  衝出堂門,外面的院子也鬼影俱無,兩廂的走廊空蕩蕩,廂房門緊閉無聲無息。

  「咦!分明是有人乾咳,人呢?」她站在堂門外自語,感到毛髮森立,寒氣升上脊梁。

  七月鬼節,孤魂野鬼到處遊蕩,這些民宅連廂疊棟,本來就陰森幽暗,有鬼物並非奇事。

  當然,她不信真有鬼,鬼也不會白天活動。

  她哼了一聲,足踏四平,雙手捧住劍靶,劍尖朝天一柱,鳳目半閉,凝神行動,以神意搜索四周,任何異樣的聲息也逃不過她的耳力探索。

  一無所覺,一無所聞。

  片刻,她神意一弛,呼出一口長氣。

  「難道真是我的錯覺?」她自問。

  右手的劍本能地下垂,戒心已消。

  右手突然一麻,劍突然脫手。

  「咦!」她驚呼,倏然轉身。

  堂內,張文季笑吟吟地撫弄她的劍。

  「好劍!」張文季喝采:「雖不能擊衣殷血,但絕壁穿銅不難辦到,如用神功御劍,斬龍誅蛟輕而易舉。小妖婦,你不配用這把劍。」

  「你……你你……」她大驚失色,不知所措:「還給我,那是我師父賜給我的……」

  「我知道,劍鍔上的劍身刻了兩個篆文:雷電。」張文季說:「那是五雷散人的法劍,你的膂力一定比男人更強,所以他才會賜給你使用。但如果碰上功力相當的對手,你用這把劍會吃虧的,多重一兩就多浪費一兩精力,支持不了多久的。」

  「胡說八道,還給我!」她邁步入堂,左手悄悄伸入百寶囊。

  「你師父五雷散人還在世吧?他這種人活一百歲該無問題,目下該是九十出頭了,還躲在青城避禍?」張文季不理會她的要求:「要找他還債的人多得很呢!」

  「家師去年歲尾仙逝了,我才不得不投靠三位師侄。」她暗中默默行功:「不要逼我和你拼命,把劍還給我,你可以平安離去。」

  「不急,小妖婦。」張文季邪笑:「五雷散人是美女的鑒賞家,所收的徒子徒孫都是人間尤物,你一定是最美的一個,可否見告貴姓芳名?」

  「我……我姓荀,荀明萱,萱草的萱。」她說出姓名,隨即大感吃驚,怎麼有問必答?面對敵人,怎麼竟然如此乖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呵呵!你姓荀,難怪如此美麗動人。荀草赤實,厥狀如管;婦人服之,練色易顏;夏姬是艷,厥媚三遷。」張文季把山海經圖贊有關荀草的贊詞念出:「也難怪你像夏姬一樣艷媚淫蕩。取名為萱,萱可以忘憂。小妖婦,你沉溺在情慾快樂中,哪來的憂可忘?」

  「該死的你……」她咬牙切齒怒叫,左手疾揚。

  三道淡虹破空,無聲無息,速度卻駭人聽聞。

  劍光乍閃,劍氣陡然迸爆,聲如雷鳴。

  三枚需加定向穗的四寸飛針,在劍尖前碎成細屑向外崩散。

  「你好毒,還給你!」張文季怒吼,劍脫手飛擲。

  三尺大的飛旋光環,一閃即至。

  她不敢接,飛旋的速度太快,她沒有恰好抓住劍靶的能力,吃驚地向右閃避。

  糟了,張文季已算定她向右閃,同一剎那截住閃向,雙手指掌齊下。

  雙方都運足了神功,功深者勝。不論哪一方面,她都比張文季差了一段距離,沒有任何抗拒的機會,指掌及體便氣散功消。

  張文季一把挾住了她,首先便摘除她的百寶囊丟掉,拾回插入壁磚的雷電劍,一腳踢開房門,將她向床上一丟。

  「你們用美色算計我,一而再下毒手對付我。」張文季關上房門,兇狠地獰笑:「好,文的武的我一概奉陪。你是女妖,以媚術陷害良家子弟,一定以為吸補術了不起,我卻不信邪,就和你比比道行。」

  一陣裂帛響,她成了大白羊。

  「不……不要,我……」她尖叫,聲淚俱下,手腳絕望地掙扎,但力道微弱得可憐,穴道被制,力道全失,只能作象徵性的活動。

  「你要的,小妖婦。」張文季開始寬衣解帶。

  「求……求求你……」她哭泣求饒:「我……我從……從沒被……被男人……男人……」

  「你什麼?」張文季一怔,停止寬衣解帶。

  「我……從沒被……被男人觸……觸摸過……」她像帶雨梨花,快要崩潰了。

  張文季一把將她拖近,瞥了動人心魄的裸體一眼,拉過薄衾,掩住她赤裸的胴體。

  「你還是處子?」張文季轉過身遲疑地問。

  「我……我我……是的……」

  張文季重新轉身,隔著薄衣解了她被制的穴道,拉開房門大踏步走了,劍仍留在房內。

  「晦氣!」她聽到張文季在門外大聲說。

  她一蹦而起,用薄衾裹住胴體,奔出內堂衝入院子,張文季早已走了。

  「這……這是一個什……什麼樣的人?」她淚眼模糊向蒼天詢問。

  ***

  張文季大踏步出城,怏怏不樂生悶氣。

  他以為青城三女妖的師叔必定是比三女妖更淫蕩的小女妖,所以任意加以凌辱,豈知……

  也難怪他當時大發雷霆,那三枚飛針,換了絕頂高手也難逃大劫,相距僅丈餘,針一發即至,沒有閃避的餘地,目力難及,如何閃避?

  綠衣少女的劍也是寶劍,所以他想到女妖的劍正好匹敵,沒想到劍已到手,卻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把一個黃花大閨女剝光當作妖婦凌辱,他慚愧得氣沮心虛。

  他也心中明白,錯並不全由他負責。

  一想到女妖荀明萱,他立即感到渾身不自在。

  「笨頭,她說她是玉皇大帝,你也相信?」他為自己的笨拙舉動找掩飾的藉口,自問自答像個自閉症患者:「不信又能怎麼樣?查驗一番?見鬼!」

  其實,他不需寶劍助威,只想用來威脅再三干預他的綠衣少女,讓目空一切驕傲自負的少女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狂野辛辣的劍術,如果沒有寶劍,威力將大打折扣。假使雙方皆有寶劍站在平等的地位交手,驕傲自負的人勝算有限,也無法發揮狂野辛辣的凌厲攻勢,反而會陷入暴躁妄進的危局。

  他要用正常的武功劍術教訓這個目空一切的少女。

  少女的同伴倚眾乘危襲擊,也引發了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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