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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南人屠顯然是泗州水怪的忠誠擁護者,所以替泗州水怪說話:「那小子一定看出你的底細,西山襲擊他也有你一份。那些俠義道混蛋,辦事是非常固執的,一抓住把柄,就緊鍥不捨,死抓住綱領不放,明暗中在旁伺伏等候機會撲上來。水怪一逃數千里,仍然擺脫不了呢!如果公然投入官方效力,他們天膽也不敢撒野。柯姑娘,不要三心兩意了,咱們這就快速趕往南京,水怪知道門路,放心啦!」

  「你們不等黃大人了?」少婦柯姑娘意動。

  「恐怕等不到他們了。」

  泗州水怪打一冷顫:「看那小子攻擊的氣勢,恐怕能逃出的小賊也沒有幾個,何況南京來的人,一個個皆自命不凡,不會像我們一樣機警,十之九會拼個玉石俱焚。走吧!南京像他們這種想發大財的權貴多得很呢!我認識很多,保證一搭就上。」

  「好吧!得趕快些。」

  少婦柯姑娘催促水怪上路:「別讓他們追上了。據太湖雙蛟說,俠義道一群男女,早些天曾經與金笛飛仙鬧得很不愉快,俠與魔幾乎大會梅塢。我擔心俠義道那些混蛋,仍在這附近潛伏,要被他們攔住,要脫身可就難了。」

  他們把霍然看成俠義道的人,不敢留下來進一步打聽,甚至不再理會同伴的死活,千緊萬緊。逃命要緊,其他的事管他娘!

  怕死的人有福了,沒有人追趕他們。

  ***

  掩埋妥最後一具屍體,所有的人皆感到精疲力盡。

  「我跟你去南京。」

  金笛飛仙咬著銀牙,依然明亮的鳳目中冷電湛湛:「我的幻術,一定對你有很大的幫助。雖說邪不勝正,但他們那些人沒有一個人可以稱正。」

  「柳仙姑,有令徒凌波燕參與……」霍然有點遲疑:「你這裏……」

  「這裏還能保全嗎?」

  「這個……那些人已據實招供,他們並非真的奉命前來查案的,趁皇帝在南京遊玩的機會,私自至各地搜刮財寶。他們的上司,根本不知道他們在何處,進行不法的勾當,不會派人來查。」

  金笛飛仙堅決地說:「逃走了一些人,泗州水怪就是一大禍害,他肯定會帶人前來行兇的,梅塢已注定了被毀的命運。今天就準備封閉,準備遷至湖西的宜興。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不能留在梅塢,冒不必要之險。霍施主,你不必勸我了。」

  「我贊成仙姑一同到南京。」

  林涵英小姑娘興高采烈,唯恐天下不亂:「用幻術戲弄那些該死的害民賊,一定讓他們疑神疑鬼,以為報應臨頭,我們就可以從中取利了。霍兄,你不要反對好不好?」

  「那就按期在南京龍江關金陵老店聚會吧!」

  霍然只好同意:「你這裏也的確不是洞天福地,靠水賊替你們警戒,本來就靠不住,遷地為良確有必要。我得設法追蹤泗州水怪,這混蛋如不及早除去,早晚將發生禍患,非宰了他不可。」

  「我陪你跑一趟賊窟,或許可以得到一些線索。離開東山必須乘船,那傢伙一定會找水賊要船的,我們這就走,兵貴神速。」小姑娘性子急,想到就做。

  「也好,緊迫追蹤定有所獲。」霍然立即動身:「柳仙姑,日後南京見。」

  「我會偕小徒準時到達,南京見。」金笛飛仙欣然揮手道別。

  霍然的人愈來愈多,羽翼將成。

  ***

  小姑娘是玉面天罡的愛女,玉面天罡夫婦哪能管得了她?她像一匹沒上籠頭的野馬,經常獨自在各地遊蕩,小小年紀已有相當豐富的江湖經驗。

  這次她就是獨自追查線索的,膽大包天深入洞庭東山,不但能循線索追查韻華姑娘的去向,而且準確地到達梅塢,可知她比她老爹更精明機警。

  她留在東山找尋霍然,她老爹也同意她留下,她野心不小,志在取得新武林四女傑的地位。武林四女傑已在兩三年前退出江湖,新的武林四女傑還沒正式產生。

  一旦有了野心,便變成了慾望,她不但要在武功上爭取傑出,也在行為上爭取傑出,結果,卻變成了什麼事都想插上一手,而忽略了該不該插手。

  年輕任性,就是這副德行,向皇家盜寶,這種事她居然要插手。

  她老爹是俠。通常,俠與官方的治安人員走得很近,也有時相互排斥,爆發利害衝突。但一般說來,雙方之間維持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可容忍的範圍內,是友非敵。這種默契相當微妙,不空易長久維持,因為「可容忍」的變數太大。

  這名詞的本身就有極高的爭議性,因素十分難以確定或界限,每個人因利害關係,認定的程度各有不同,因此隨時隨地皆可能發生截然不同的變化,與截然不同的結果。

  俠在江湖道上,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不論是心理上或行為上,都被認定是搖擺不定的怪胎;一種定位介乎神與鬼的中性異類;會隨七情六慾的發生,面目怪異的變色龍蛇。

  但在廣大的可憐百姓心目中,他們的地位倒還相當受到尊敬。

  她卻沒想到,一旦她參與盜劫皇家珍寶,萬一落在白道人士的人手中,會有何種結果。

  白道人士與俠義道人士,本質上是兩碼子事,雖則雙方人士走得很近,龍蛇難分。

  白道人士並非專指治安人員,保鏢打手、專捉逃犯的人,都可稱白道人士。

  至於這些人是否在法外越軌,那只是個人的行為偏向,與身分無關,一個知府大人玩法,你不能指著他的鼻子否認他是官。

  一旦她盜劫皇家珍寶洩了底,那就女傑無望,邪魔有份啦!想重新抬頭做俠難比登天。

  幫助金笛飛仙,霍然可以讓小丫頭參與,但前往南京盜寶,他當然不願意。

  兩人以快速的腳程,奔向太湖雙蛟的秘窟,繞漁村走了兩趟,除了一些老少婦婦孺之外,連一個少年也沒留下,能提刀弄棍做賊的人都跑光了,顯然在他前來討口供之後,水賊們知道不妙,躲到別處避禍去了。

  他倆卻沒發現,不遠處小山脊上的樹林裏,有人居高臨下監視村中的動靜,他倆卻看不見藏在林中,不言不動向下窺伺的人。

  小姑娘的行囊留在莫釐鎮的客店,必須返回客店取行囊,約定在楊灣霍然的泊舟處見面,一同乘船離開東山,他不再前往西山遊覽了。

  小姑娘興高采烈走了,他一身輕鬆前往泊舟處等候。

  ***

  泗州水怪三個人,到達莫釐鎮不敢停留,穿越市街奔向碼頭,急於僱船離去。

  碼頭停泊了不少大小船隻,其中有不少是華麗的畫舫,那是有錢的大戶,僱用的中型遊湖船,並非有粉頭的風月舟,當然免不了有些人攜妓遊湖。

  碼頭人聲嘈雜,遊客們上上下下,剛進入碼頭柵口,劈面碰上兩名穿得體面,氣概不凡的中年遊客,與一位明眸皓齒,靈秀脫俗的穿月白衫裙少女,似乎剛由船上下來,要出柵往鎮上走。

  婦女應該走在男人身後的,這是禮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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