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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上駛的五艘快船,有兩艘受到擦撞,有人落水,駛至河堤善後,受損並不嚴重。有人向急駛而去的快船大聲咒罵,嘰嘰呱呱誰也所不懂在罵些什麼。

  一艘快船靠上了客船,跳上三名魁梧的大漢,逼令張船主向左岸靠,來勢洶洶。

  霍然出到艙西,心中有點冒火,但身在客地,還真不便逞強發作。

  即使有錯,錯也在上游衝下來的六艘快船。發生擦撞的,也是兩方的快船,客船並沒與任何船隻發生擦撞。

  這些自稱受害者的人,不找已經向下飛駛的快船,反而找笨重的客船理論,簡直是倒因為果,也是欺善怕惡的表現,委實令人冒火。

  船一靠岸,情勢便惡劣得不可收拾,上來了十餘名大漢,叫罵叱喝有理講不清。

  為首的人一口咬定張船主是故意的,故意阻擋快船製造事故。拖拖拉拉中,霍然只好出面。他拉開兩名大漢的手,張船主恢復了自由。

  「他們要幹什麼?」他向臉色蒼白,可可憐憐的船主張大柱問。

  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穿得體面,頗有威嚴,拉開兩名大漢所表現的力道,也有震撼的作用。

  「他們要求賠償。」張船主欲哭無淚:「老天爺!我哪有錢賠?」

  行船月餘,船資只有三十兩銀子,怎麼賠?

  「我負責。」他毫不考慮加以保證:「沒出人命吧?」

  「沒有,有三個人落水,哪淹得死人?」

  「那好辦,叫他們開出價碼來。」

  「他們要將船駛往他們家,由他們的主人定奪。」

  「他們家在何處?」

  「不知道。」

  「好吧!聽他們的。不要怕,一切有我。」

  船伙計們早已知道他了得,而且顯然有錢有勢,既然有他出面,自然歡天喜地。重要的是,不需他們從微薄的工資中扣錢賠償。

  霍然是山東人,哪聽得懂這些人用蘇杭土話爭論?即使以平常的速度說話,他也有如鴨子聽雷,所以他只和張船主說話,張船主說的是所謂官話。

  ***

  船駛入一條支河,駛入一座湖。

  在嘉興,任何地方都有河,任何一處角落都有湖,不必問名稱,連本地人也記不清河名湖名,反正多得記不勝記;嘉興本來就是一座被許多河許多湖包圍的城。

  一看湖邊的莊院和碼頭所停泊的大小船隻數量,霍然心中有數,主人一定是當地的豪霸。

  他不是一個不講理,重視暴力的人,吃點小虧無所謂,所以他不阻止張船主聽由對方擺佈。另一原因是,小姑娘即將到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希望最後一段旅程平安大吉。

  船一靠上碼頭,首先所有的櫓皆被取走了。他冷眼旁觀,注意一群群大漢進進出出,冷靜地等候變化,等候與主人見面。

  不久,三名大漢氣勢洶洶登船。

  「跟我去見家主人。」為首的大漢用官話向他說,像叫也像吼。

  他不能離船,小姑娘不能留在船上。在他的心目中,甚至不希望小姑娘離開他的視線外。

  「不,去叫你的主人來。」他盡量壓下心中的不悅:「如何賠償,一句話,賠了之後我們就走,這點點小事,沒有理論的必要。」

  「大膽!你敢拒絕家主人的要求?」大漢擺出要吃人的面孔叱喝。

  「無所謂大膽。我不想橫生枝節,不想和你們爭論誰是誰非,付了錢我就走,付錢就是你們的要求。」他心中的不悅,逐漸轉變成怒火。

  「家主人會向你說。」

  「我不想受人擺佈。」他強按怒火,向在一旁坐立不安的張船主說:「張船王,你去見他的主人,不要和他爭論,賠多少也不必分辯,去吧!不要怕。」

  「不,要你去。」大漢橫蠻地說。

  「我是乘客。你們找船主索賠,不是嗎?」他仍然能冷靜應付。

  「打交道時是你出面,所以必須要你去。」

  「不關我的事,我只負責替船主出錢,賠償你們的所謂損失。」

  「你非去不可。」大漢堅持。

  「如果我不去呢?」

  「把你打個半死,拖了去。」

  他終於爆發了,不再示弱。

  「我不去,你試試看。」

  大漢居然沒看出危機,猛地進步兜胸就是一記兇猛的黑虎偷心。

  「噼啪噼啪」四聲暴響,四耳光把大漢打得仰面便倒。

  兩大漢勃然震怒,兩面齊上。

  他雙手一分,大喝一聲,抓住兩大漢的手一抖,兩大漢飛離艙面,「噗通通」水聲如雷,摔落水中水花四濺。

  碼頭上有不少人,吶喊聲中紛向船上搶,有人抄起木棍,有人取了工具小刀小斧。

  一聲狂笑,他拳打腳踢指東打西,狂叫聲與水聲暴起,又紛紛落水或跌回碼頭,似乎在剎那間,十餘名搶上船的大漢,沒留下半個。

  「你們把住艙門,不要出來。」他向慌了手腳的張船主吩咐:「我要和他們講理,要他們賠損失。」

  反咬一口,這是他的打算。

  莊院佔地頗廣,約有二十餘棟主要建築,從北朝南,前面臨湖,碼頭與院門之間,約有十餘畝大的活動廣場。莊院三方茂林修竹圍繞,沒建有莊牆,人從各處湧出,叫喊之聲不絕於耳。

  他屹立艙面,靜候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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