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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有的步行背背,有些用擔挑,有些用手提,有些用騾馬載負,有些用設架的大車、小車,手推雙輪車,手拉車,手推的單輪車一輪明月……各式各樣,各有專業,一看便知他們賣些什麼。本行吆喝與各種音響道具,更是兩三里外便知他們是幹啥的,不會弄錯。

  北莊門大開,莊中的男女老少一湧而出,整個冬天不出門的大閨女,也帶著弟妹們嘻嘻哈哈出了莊門,沐浴在難得一見的仲春陽光下。

  這種串鄉隊,有時也參加各地的市集。而那些附近三十里沒有市集的鄉村,才是他們謀生的主要市場。

  南漳莊距南宮縣城二十餘里,附近沒有市集,必須到縣城採購,來回駕車也得浪費一天工夫。因此,便成了串鄉隊的好主顧,十天半月來一趟,風雨不改。

  今天,不許進莊。

  連搖著博浪鼓,背負著貨箱,專做婦女百貨生意的小貨郎,也不許進入。

  魏莊主是很小心的,風雨欲來情勢不明朗,仍需小心戒備,派了一些莊丁前來擔任警戒。

  一個時辰後,串鄉隊走了,這才發現有六個男女孩童失蹤,顯然被串鄉隊中某些有周詳計畫的人,將孩童藏在貨車中帶走了。

  派出飛騎追趕的十六名騎士,追到縣城沮喪地返城。

  全莊陷入紛亂中,魏莊主麻煩大了。

  ***

  次日巳牌初,兩騎士出現在莊東門,在莊門外的莊橋勒住了座騎,高坐鞍橋向莊門冷然眺望。

  出來了三個莊丁打扮的中年人,怒形於色大踏步過橋走向兩騎士。

  「咱們受託帶書信給魏莊主,你們要不要收?」

  第一名騎士笑吟吟搶先打招呼:「投到就好。咱們負責送到地頭,不需面交,不等回音,收不收無所謂。」

  「誰的書信?」莊丁怒聲問。

  「看了便知。」

  「閣下尊姓?」

  「捎信的人沒有身分地位,何必丟人現眼?」

  「如果在下拒收呢?」

  「原書捎回。」

  「閣下……」

  「你們到底收不收?」騎士不再笑。

  「收。」莊丁大手一伸。

  騎士從懷袋中,掏出一封書信,手一抖,書信飛旋而出,飛出三丈空間,速度甚快呼嘯有聲,飛旋的速度勁道驚人。

  如果接不住,必定飛落護莊河,當然也可能傷手,急劇飛旋的書信,肯定會像刀一樣鋒利,飛行的路線不穩定,不容易正確地抓住。

  「果然不愧稱指斷魂。」騎士似已知道莊丁的來歷:「南漳莊臥虎藏龍,如想冒失地硬闖,咱們所付的代價必定慘重。」

  「兵不厭詐,任何手段都是正當的。」

  騎士得意地說:「你帶過兵,屠過城,你所用過的殘酷手段是否合乎天理,你自己知道。信在下送到了,告辭。」

  連聲馬嘶,兩匹健馬人立而起,兩蹦跳轉向後,在得意的狂笑聲中,絕塵而去。

  「我知道主事的人是誰了。」指斷魂向同伴咬牙說:「八年前我們就該宰了他的,老大一念之慈,讓他帶了妻子遠走高飛,留下了禍根。」

  「你是說神槍太保沈標?」同伴一點便悟。

  「應該是。」

  指斷魂說:「這個飛信示威的人,我聽說過,九成九是神手翻天王鴻飛,十餘年前,他就是神槍太保在江湖為惡的老搭檔。剛才他不用扔手發射書信,存心賣弄用挽手發出。挽手不能借力用技巧,必須憑真本事見功夫,可用的勁道,比扔手少十倍。他居然能在兩丈外傷人,可知手上的勁道如何驚世駭俗,所以我猜出他的身分,將是咱們可怕的勁敵。」

  「回去和老大商量對策,看惡賊的書信怎麼說。」

  「天殺的!咱們有人質在他們手中,看來……咱們日子難過。」

  ***

  處境惡劣,當然日子難過。

  信上所列的條件很簡單:八年前,響馬白衣軍主帥劉六兵敗邳州,被當時擔任民壯指揮的魏天樞,擄獲了的七車金珠寶玩,必須全部歸還。

  七車金珠寶玩,是劉六元帥劫掠河南湖廣,所獲的十餘車珍寶的一部分,被魏指揮擄獲私底下吞沒了,並沒呈交官府。

  具名確是神槍太保沈標。劉六兵敗邳州,神槍太保當時是劉六的前鋒大將軍。具名的名銜,仍然是前鋒大將軍。

  七車金珠,誰知道到底有多少?要全部交出,豈不是有意為難嗎?這當然不簡單。

  第二件條件也簡單,要魏莊主單人獨騎,三天後午正,將七輛盛金珠的大車,牽至南面十里的柳條溝,等候接收,以交換六個孩童。

  大車需用雙馬的兩套車,魏莊主一個人,必須將車用繩串在一起牽引前往。道路筆直平坦,魏莊主非常了得,可以辦得到。

  如果魏莊主拒絕,過期後不但殺人質,而且在以後的時日裏,長期對鎮南漳莊,莊民出來一個殺一個,等候機會殺入莊中屠莊。

  ***

  午膳之前,魏莊主光臨賓館。

  這次,魏莊主不再用絕技探索霍然的內心奧秘,神色冷肅,與上次會晤判若兩人。

  「在下特地來道歉的。」

  魏莊主開門見山道出歉意:「仇家已經露面,是在下的早年仇家,加上兵亂期間的是非。經過八年漫漫歲月,他終於查出我的根柢,大舉前來報復,錯怪你兄妹倆,十分抱歉。午膳之後,我派十位弟兄,護送你們遠出十里外,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你們這就拾掇準備上道,我送你們兩匹座騎,權算補償這幾天對你們的虧欠吧!」

  這幾天霍然和小姑娘,除了不許離開賓館,暫時失去走動的自由外,事實上受到頗為禮遇的款待。

  他已從招待照料小姑娘那位女郎口中,知道昨天串鄉隊擄走六名孩童的事。

  「哎呀!舍妹連小驢也沒騎過,怎能乘馬?」他大感不安。

  南漳莊與仇家的恩怨,不關他的事,魏莊主有能力處理自己的恩怨是非。他所想到的是,如何可以平安離開南漳莊,交通工具如果是馬,他寧可不要。

  「這……可就難了。」

  魏莊主憂形於色:「對方經過多年調查,從他們能利用串鄉隊的情形估計,他已有充足的人手,四周可能已佈下封鎖的打擊小組,防備我把家小送至外地避禍。你們如果不能盡快遠走,那……我已經自顧不暇,哪能派眾多人手護送你們遠走?」

  「小可仍然背了舍妹乘夜動身,莊主請不必為小可憂心。」他表明態度,「莊主對孩童被劫擄作人質的事,又有何應付的打算。」

  「哪能有兩全的打算?」魏莊主長嘆一聲,「他們的要求,我根本無能為力。」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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