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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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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北辰豪爽坦率的神情,極易獲得陌生人的好感。但在他的感覺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本來他心中保持警覺,有所發現之後,立即暗中鬆弛警覺,心脈的搏動與氣血的流暢,不但恢復一般的正常水平,而且更為平和暢順。 他知道,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吸引、過濾,魏莊主豪爽坦率的背面,另有一種黑暗幽邃的影像在遊移閃動。 更令他立即鬆弛警覺的原因,是他感覺一種無法解釋的異樣壓力,在他體內體外構成一種神秘力場,以他為中心不住迴旋、波動。 這種以解釋的力場脈動感覺,只對某一種特殊體質的人發生作用,或者對曾經找尋、探索,甚至修煉的人,才能感覺出這種壓力。普通的人,對這種神秘力場渾然無覺。 許多飛禽走獸,都具有這種感覺力,似乎是它們的本能,先天下就有接收這種壓力的感覺器官。 當飛隼即將穿林的前一剎那,林中的各種小鳥,必定突然鴉雀無聲,寂靜如死,毫無動的跡象。 人如果恰好處身在林中,唯一可見到的是,飛隼像淡淡的灰黑色箭矢,穿林而下斜貫樹隙一閃即逝。 如果能聽到一聲尖叫,就表示有一隻倒霉的,蟄伏在枝葉間的小鳥遭了毒手。 他就屬於特殊體質的人,曾經找尋、搜索、修煉過這種神秘力場的人。 使用與接收,性質是殊途同歸的。各具神通,看誰的道行高。 能修至立即鬆弛,感覺不出壓力存在,便不會誘發反抗的另一種力場出現,就表示他是一般普通的人,一個感覺麻木的人,不知道自己正受到神秘力場的控制。 如果他無法自我控制,感覺中便會本能地發出反抗的抗拒力場,那就是警覺心。 心神一動,心跳便會加快,手的肌肉便會發生波動,掌心可能冒汗,眼中會出現警戒的光芒。 這位魏莊主,在用神意探索他內心的秘密,以及情緒的變化,有此必要嗎? 他提高警覺,但不能讓對方探測出他神意的波動。 「舍妹體弱,正打算僱車或驢呢。小可兄妹從山東來,要前往清河縣。」他神色泰然自若,也沒有什麼好瞞的,「途中碰上一群強盜,險些遭到不測。」 「老弟從山東來,往清河?」魏莊主追問的口氣,顯然有不相信的意思。 「是呀!」 「但你們卻是從南面來的。」 「南面?小可根本不知道東南西北。」 「你知道清河縣城在何處?」 「不怕莊主見笑,小可從沒到過清河呢!」 「清河在東南方約百餘里,你卻從南面來。」 「咦!這怎麼可能?」他吃了一驚,方向錯得不可以道里計呢! 「該說你是從清河來的。你知道這是何處嗎?」 「莊主不是說貴莊叫南漳莊嗎?」 「對,南漳是早年的稱呼。漳河經常改道,咱們附近幾州縣,在冀南大平原中最低窪,目下已成了漳東啦!敝莊東北偏東約二十餘里,便是遷建了三十餘年的南宮縣城,舊城已被大水沖掉了。你如果繼續往北走,可以到達京師呢!你要到清河,簡直是南轅北轍。」 「老天爺!我竟然走上了相反的方向。」他叫起苦來,「南下變成北上,錯得太離譜了。」 「夜間走錯路是常事,並不足怪。」魏莊主臉色突然變得陰森冷峻,豪邁的笑容消失無蹤,冷冷一笑盯著他,「我相信你的話不假,但不能無疑。」 「咦!莊主的意思……」 他心中一動,知道即將有變故發生了,魏莊主的神色變化,就是事故將要發生的先兆,必須提高警覺嚴防意外。 那種神秘的微妙壓力,已經消失了。 「你知道魏天樞是我,對不對?」 「魏天樞?」他坦然搖頭,「沒聽說過。莊主的大名,不是北辰嗎?」 「不是。」 「通常取名,古代只有一個字;所以古代的人,都是單名。字,才取兩個字以上,當然也有些人只取一個字。號,字數比較多而複雜。那麼,北辰是莊主的字了?」 「該聽說過北斗星君吧。」魏莊主答非所問。 「那是傳說中的主死之神呀!」 「不要給我裝糊塗。」魏莊主沉叱,聲色俱厲。 「咦!莊主,我沒說錯呀!」 「你知道北斗星君這個人,或者踩探這個人,是嗎?誰派你來的?」 「咦!莊主怎麼胡說?」他訝然反問,「我從山東來,沿途受到一大群漕河的水賊追殺,歷盡兇險,第一次離開本鄉本土,沒認識幾個人,怎知道北斗星君是指神呢!抑或是指人,與莊主素昧平生,走錯路途經貴地而已,莊主請勿誤會。」 魏莊主用奇怪的眼神,不轉瞬地向他凝視良久。 他也用坦然的神色,留意魏莊主的反應。 那種神秘的壓力增加了一倍,眼神探索的壓力增加三倍。 他說的是實話,沒有增加抗力的必要。 當然,必需引發另一種情緒波動,表示對魏莊主的錯誤指控,流露驚訝與不安的反應。 「漕河水賊?」魏莊主終於說話了,打破沉靜凝視久久的僵局。 「是的,那是他們自行說出來歷的。」他無意隱瞞,也用不著隱瞞。 魏莊主扭頭注視一位隨從。隨從微微頷首。 「唔!有這麼一回事。」魏莊主轉向他說,「漕河在東面百餘里而已,風聲傳播是很快的。」 「他們的首領,聽他們說是叫什麼鬧江龍。」他進一步說明。 「我會進一步查明。迄今為止,你所說的話,絕大部分是真的,但仍需詳細查證釋疑。在本莊處理緊急事務期間,你必須留在本莊暫住,直至事務解決,才能決定你的去留。」 「莊主的意思……」 「有一些人,正確的說,是危害本莊的人。這些人已陸續向本莊展開行動,本莊也在佈置天羅地網。你的出現,也可能是巧合,但我們不能大意,必須慎重處理。不管你是否與他們有關,我都必須計算是否有利用的價值。我已經上了年紀,對殺戮已沒有多少興趣,所以不想採取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走一個疑犯的手段對付你。」 「可是,莊主……」 「你不要說了。」魏莊主整衣而起:「你們暫時住在賓館,不可隨處走動,尤其不可擅離賓館,以免在送性命。」 「我們要趕路……」他心中大急。 顯然將有重大事故發出,而且是殺戮與血腥事故,他怎能留在此地,扯入這些可怖事故中?逃避災禍,是求生的本能,他也不例外,不想剛逃出殺戮屠場,又闖入刀山劍海。 「我已經決定了。不許違抗。」魏莊主在廳口轉身:「你練了武,身強力壯,但根基太差,只會舞槍弄棒而已。你的小妹弱不禁風,像受驚的可憐小鹿,按理對方絕不可能派你們前來踩探。但事關本莊的存亡,不能按常情估計情勢發展是否合理。對你們沒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已經情至義盡了。」 不等他再分辯,魏莊主帶了兩隨從走了。 客院立即出現一個健壯的警衛,要他不可外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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