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草莽英雄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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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指證我行兇呀?」 「他可以。」留三綹鬚的人向南面一指。 往來的人匆匆而過,街道也寬闊,幾個人圍在一起鬥嘴,並沒引起行人的注意。 街南十餘步外,有一個身材修長,穿了皮袍背著雙手的中年人,遠遠地駐足向這一面注視,臉上有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雙大眼神光湛湛,有一股懾人的氣勢流露。 皮袍不寬大,但梳了道士髻,如果皮袍換成青道袍,就像一位方外老道了。 「煉魂修士詹清塵。」毒娘子脫口輕呼,驚容可見,「兩位居然帶了保鏢呢!這算什麼呀!」 話未完,人已遠避而走。 虯鬚中年人陳老兄,已先兩步偕兩女從另一側繞走了。 霍文恭後一步動身,泰然自若離去,這些人的過節與他無關,所以走得心安理得。 但在中州雙奇眼中,卻認為他是夷然無懼,昂然闊步示威性地離去的。他總算知道什麼叫做牛鬼蛇神了。什麼中州雙奇、毒娘子、煉魂修士,一聽綽號便知不是好路數。 那位釣魚的老人管伯伯,是他恩師的好友,綽號叫紅塵邪怪,聽綽號便知道也不是好路數。 *** 一早他就到了泊舟的碼頭,偶然扭頭向半里外的驛站碼頭瞥了一眼,看到在一排紅色的驛舟中,泊了一艘中型怪船。 驛船是紅色的,俗稱傳驛快船,在河上航行,任何船隻皆必須迴避讓出航道。 這艘怪船比驛船大一倍有餘,雙桅,三艙,裝飾華麗,船殼上部漆了一條兩尺寬的紅邊線。船兩側建有高舷牆,兩邊共開了二十個設槳架的小門,可使用二十支大槳行駛。 前艙插了幾面旗幟,最大的一面旗上黑下黃,中有金色的團龍圖案。 玄黃天子龍旗,大明皇室人員所使用的旗幟,玄黃代表天,龍表示是天之子。 另一面大的是走蠢三角旗,赤紅如血,中間是黃黑絲繡的飛虎圖案,是軍旗。 當然,這並非是制式的軍旗。他對這種怪船不陌生,最近幾年,偶或可見這種飛駛而過的船隻,權威比驛船更高。 「咦?」快馬船怎麼在此地停泊?該在行宮碼頭停泊才對呀!出了什麼事?」他自問。 行駛運河的船隻,以及沿途各埠的人,都知道這種稱為快馬船的皇家快船,專門行走兩京,是所有的船隻中,速度最快的名副其實快舟,有時必須夜航,任何船隻皆需迴避。這種船的前身,是錦衣衛的制式軍用衛風快船。 沿途的各府州官員,皆奉命全力保護這種快馬船。 德州城北的河岸旁,建了一座皇家行宮,是本城最豪華最美侖美奐的建築,由德州衛派兵警衛,僅供皇帝出京都往南京巡幸時的宿處,警衛森嚴,閒人不許接近。 皇帝很少出京,僅有永樂大帝生前曾經在這裏駐蹕,之後便供應皇子皇孫過往時歇宿。專用的碼頭,也只有皇家或各地王府的船隻可以停泊。 往來兩京的快馬船,也在行宮碼頭停泊。 十年前,曾經失火焚毀了偏殿,德州的知州大人被撤職查辦,以下的大小官吏跟著倒霉。 今天快馬船停泊在驛站碼頭,所以他感到詫異。 看船上靜悄悄僅有兩名警衛的光景,估計這艘快馬船可能是昨晚趕到的,而且必定從南面上游下放的,從北面上航的話,一定會在行宮碼頭停泊。 那面軍旗,也是以往沒有的。 事不關己不勞心,他不再多想,上了自己的小船,立即解纜架槳駛離碼頭。 北風勁烈,細雨霏霏,河水奇寒澈骨,一個人架舟相當吃力,好在是順流而下,他應付裕如。 駛出四五里外,河堤已盡。河堤在這裏轉向東延伸,直伸至數百里外的大海。 許久許久以前,黃河奪衛河從這裏向東入海,堤本來是捍衛古黃河的。後來黃河又改道,河堤便廢了。 河面遼闊,兩岸不再有堤,全是密密麻麻的凋林衰草,乾枯的蘆葦一片焦黃,偶或可以看到村落的形影,罕見有人在河岸活動。 河上船隻往來不絕,他的小船悠然下放,輕靈地滑水逆風疾駛,浪花濺濕了他的蓑衣。 前面有一艘速度時快時慢的八槳快船,後面半里左右,也有一艘破浪急駛。 他哪有閒工夫留意其他的船隻?反正誰也不妨礙誰的航行。返家的水程二十里,他也不急於趕路。 後面隱隱傳來金鑼聲,引起他的注意,轉首回望,看到了快逾奔馬的快馬船,正張帆鼓風疾駛。 鑼聲是警告擋在航道上的船隻讓出航道,有幾艘船隻紛向岸邊閃避,乖乖讓出航道。 「駕舟的舟子高明極了,居然能張帆逆風行駛。」他心中暗暗喝采。 河面寬,船身構造特殊,就可以張帆逆風行駛。利用帆的阻風角度控舵,用之字形航線就可駛八面風。但一般船隻,根本不可能像快馬船一樣張帆逆風航行,風大些就得停航。 海舟可駛八面風,沒有風就可能光瞪眼任由船隻漂浮,除非有大槳可用,不然就成了死鴨子。 他的小船本來就靠東岸行駛,不在航道上無需迴避,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前面,突然大感驚疑。 這一帶前後百里河面,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兩岸的村落和景物,他一清二楚。 東岸有一條大道,貫通山東京師,繞過四十里外的桑園口,便進入京師的滄州南境。大道在這一段,距河岸約有四五里,不可能看到,也不可能有人在河岸出現,附近沒有傍河的村落。 前面兩三里的河岸高坡凋林前,隱隱約約可看到有灰黑色的人影走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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