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草莽芳華 | 上頁 下頁
二三四


  白羽箭冷冷一笑,說:「你們以為姓杜的就此罷手了不成?尤其是聞兄,他不會放過你這正主兒的。」

  聞元毅打一冷戰,「乓」一聲酒杯墜地打得粉碎,臉色泛灰,恐懼地說:「老天!他……他如果來找我……」

  解語花搖頭道:「今晚他不來便罷,來了咱們送他進鬼門關,咱們人多勢眾,實力雄厚,他又不是傻瓜,怎敢前來送死?」

  「我希望他來。」南天虹咬牙切齒地說。

  夜貓子重重地放下筷子,冷笑一聲道:「怎麼啦?咱們在座的人,誰不曾見過大風大浪?僅僅一個江湖無名小輩杜天磊,便把咱們這些英雄一世,曾在刀山劍海打過滾的豪傑,嚇得一個個心驚肉跳,打哆嗦,依我看,咱們不用混了,乖乖地捲起包袱回家安分守己,抱老婆帶孩子兼洗尿布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活現世了。」

  這一頓話分量甚重,有自尊心的人確是受不了,居然發生振衰起頹的鼓舞作用。首先是解語花胸一挺,大聲說:「憑咱們這些人,足以將磁州城連地皮都翻過來,何況區區一個姓杜的小輩?誰要是害怕,可到地窖裏躲上一躲,免得丟掉老命划不來。」

  一名姓李名思的中年人直著嗓子叫:「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如果真敢來,在下第一個接待他,李某不信他有三頭六臂,更不信在下的鋼刀不利,咱們放心進食吧。」

  餐廳共懸了四盞燈籠,六隻燭臺,燈火通明,僕役們穿梭其間斟酒上菜,即使最膽小的人,也不會害怕,士氣為之大振。

  「啪啪!」兩盞燈籠突然無故自墜,跌下即破。

  「咦!」一名僕人驚叫。

  聞元毅大怒,喝道:「今晚誰負責上燈的?怎不仔細查看……」

  「啪!」又一盞燈籠掉落。

  最後一盞燈籠接著悠悠下墜,燈火搖搖。

  南天虹手快,飛搶而出伸手急接。手剛伸到燈籠下,突然手一麻,整個右半身發僵。

  燈籠未被接住,「啪」一聲燈破火熄。

  解語花飛躍而起,猛撲敞開的明窗,叫道:「窗外有人……」

  幾乎在同一瞬間,六隻燭臺上的燭火全告熄滅,廳內一暗,伸手不見五指。

  兩面各有一座大窗,前有門,後有廊。

  天氣太熱,門窗都是敞開的。

  聞元毅鬼精靈,蹲下往桌底一鑽,反應奇快。

  幾乎在同一瞬間,原站在主人身側的一名執壺健僕大叫一聲,「噹」一聲酒壺墜地,酒香四溢。

  微風颯然,從另一座窗口颳入。

  解語花並不想逞強,撲出後心中便開始後悔,趕忙縱至窗下時向下一蹲,先隱起身形再看風色。

  變生倉卒,這就可看出每個人的應變功夫和經驗的深淺程度。

  有人向內間搶,有人向門口奔,有人貼壁伏下,有人貼牆隱身,只有一個冒失鬼向窗外跳。

  「砰!」跳出窗外的人重重地摔倒,人事不省。

  僕人們驚惶地叫嚷,向通向廚下的小門急奔,有人大叫:「燈熄了,快掌燈……」

  「轟隆!」凳倒了,桌也掀翻,杯盤的破碎聲震耳,酒菜撒了一地。

  外面傳來了驚叫聲,全宅大亂。

  餐廳中黑暗,難分敵我,誰也不敢胡亂出手,也沒有人敢出聲暴露自己的位置。

  躲在壁角貼壁而立的一位仁兄,突覺一隻大手摸上肩頸,本能舉手急撥,閃開大喝道:「什麼人?」

  「噗!」小腹挨了一記重拳,嗯了一聲,抱著小腹摔倒。

  門口火光乍明,有人舉燈搶入。

  聞元毅趴伏在地,嚇軟了。

  南天虹失了蹤,凶多吉少。

  共有四個人被打昏,皆是不相干的看家武師。

  解語花夾在僕人叢中逃入廚房,倖免於難,女人早該進入廚房的,打打殺殺是男人的事。

  粉壁間,被人用布片蘸了湯水,寫了八個大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喪了膽的聞元毅手足無措,帶了兩名打手匆匆出門,撲向東大街一條橫巷,急叩一棟大宅的大院門。

  夜市方張,街上行人如鯽,燈火輝煌,令他稍感心安。

  解語花心中有數,南天虹的失蹤,已明白表示出是杜弘所為。

  那天在城外聞家的莊院,共同計算杜弘的五個人中,已有三個失蹤,而且加上了未在場的山志兄弟倆,餘下的兩個人,難逃公道。

  聞元毅顯然已經出門避禍,她留在聞家,找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

  天剛黑杜弘便侵入聞家,長夜漫漫,聞家成了兇險莫測的死亡兇宅,等杜弘再次前來捉人,她解語花豈不成了鬼門關的嬌客?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她背了包裹和長劍,老鼠似的走出聞家,取道奔向東大街。

  她記得十字街有一家招待富商貴客的客店,好像是平安老店,那兒的住客都是有身分的人,而且位於鬧區,店名平安,大概可以平安無事。

  杜弘絕不會想到她一個江湖女人,膽敢在平安老店投宿。

  聞宅至東大街的橫街長約三百步左右,這條橫街不是商業區,附近全是大戶人家的宅院,每家大宅皆有廣院花園,花木伸出牆頭,高大的院牆黑黝地,街上間或有人匆匆而過,也有些婦女乘坐的轎子往來。

  她提心吊膽地急走,留心前後是否有人接近。

  雖說是橫街,但是街道甚寬可通車馬,不時可看到院門的明亮門燈,三五十步外的人皆可看得真切。

  正走間,突聽到頭頂有人叫:「解語花,算定你也該出來了。」

  她如中雷殛,駭然轉首循聲搜視。

  左方的院牆頭枝葉朦朧中,坐著一個黑影,雖看不清面貌,但她已從口音聽出對方的身分。

  「杜天磊!」她駭然叫。

  「很好,你還記得我。」杜弘說,飄落街心。

  她扭頭便跑,但語音附耳而至:「你跑吧,還能跑多遠?」

  跑不了只好拼命,拔劍出鞘先用包裹向後猛擲,再大旋身來一記「回龍引鳳」,寓攻於守預留退步。

  怪,身後鬼影俱無。

  「咦!有鬼。」她驚叫。

  腦後涼涼地,有人在她的後頭吹氣,有輕笑聲入耳。

  她大駭,再次轉身一劍揮出。

  黑影站在她身後四五步,一劍落空,差了尺餘,勞而無功。

  黑影一聲輕笑,說:「真可惜,這一劍白用了。」

  她一聲嬌叱,緊逼追襲,「流星趕月」狂野地逼攻。

  對方赤手空拳,她不必擔心反擊,盡可全力搶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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