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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他擺出一臉賴皮相,怪腔怪調地叫:「咦!你叫什麼?別生氣,生氣會短陽壽的。咱們平心靜氣商量商量,不給有大閨女的房間,有大嫂子的也成,我這人對宿處與女人都不挑剔……」

  「你……你欺人太甚……」

  他臉一沉,大聲搶著說:「閉上你的狗嘴!豎起你的驢耳聽清了,我問你,到底誰欺人太甚?你得還我公道……」

  山明身側一名大漢大概甚有地位,不等主人有所表示,虎跳而下,竹節鞭一指,怒吼道:「該死的小狗!牙尖嘴利,大爺要打掉你滿口狗牙。你認命吧,跪地討饒也來不及了。」

  杜弘仰天狂笑,笑完說:「好,咱們看誰的滿口狗牙被打掉,上啦!不要光說不練。」

  大漢疾衝而上,三十二斤的沉重竹節鞭來一記「泰山壓卵」,鞭沉力猛勢如崩山。

  杜弘冷笑一聲,右移一步,槍化靈蛇點向對方的脅骨,急如星火。

  大漢一招落空,轉身順勢來一記「力劃鴻溝」化招,硬碰花槍,想震偏花槍,搶入進擊。

  杜弘的槍上功夫出神入化。

  練武的基本功夫就是槍,槍是兵中之祖,槍練不好一切枉然。

  他下過苦功,一槍在手得心應手。

  但見槍影閃電似的收回,再吐、中刺,奇快地刺入大漢的右脅,輕輕一點,虎跳而退。

  這一槍刺傷皮肉,大漢受得了,竟然不肯服輸,大吼一聲,衝上來一記「雷震三山」,以千斤力道全力下砸,志在必得。

  杜弘斜迎而上,槍桿輕輕一撥,撥在對方的手腕上,輕輕地植槍於地。

  「噹!」竹節鞭墜地。

  大漢跟蹌而退,人影貼身了,「噼啪!」耳光聲暴起,是正反陰陽耳光。

  大漢口中血出,大吼一聲,一掌掏出。

  「噗!」搗在杜弘的胸口。

  杜弘渾如未覺,右掌再揚。

  「噼啪!」又是兩耳光,摑耳光的手法,快得令人目眩。

  廳外的廊柱下共有四盞燈籠,光亮如晝,但看清他摑耳光手法的人少之又少。

  大漢終於不支,連退五六步仰面便倒,哇一聲噴出大口鮮血,血中有幾枚大牙。

  杜弘虎跳而回,拔回槍重新跳近,笑道:「站起來,你的狗牙還沒全掉,大爺替你撬出來,一顆也不留。」

  「住手!」山明大叫。

  撲近搶救的八名打手應聲暴跳,巴不得主人下這種命令,看了杜弘的神勇,所有的打手無不心驚膽跳,正好乘機退下,以免拼掉老命。

  杜弘呵呵笑,拂著花槍說:「山二爺,咱們的事還沒完,叫他們上吧,在下替你調教調教你的打手,以他們的身手來說,對付三流江湖人或可派用場,對付杜某,算了吧,杜某是第一流的,知道麼?第一流的?」

  「姓杜的……」

  「哦!你要和杜某講理?」

  「你想怎樣?上門欺人……」

  「且慢!杜某可是被你們逼上門的。」

  「你打了趙宣威……」

  「那是你的妹夫。你知道在下為何打他麼?」

  「這……」

  「他要殺人,而且要殺的是他的好朋友,恰好杜某在場。他甚至狗眼看人低,連我也要殺,你說他該不該打?說呀?」

  「你……」

  「你就別管了,讓姓趙的找杜某算帳好啦!目下杜某沒有宿處,你說怎辦吧!」杜弘輕鬆地說。

  山明鷹目一驚,向一名打手叫:「去,把客人請至西廂客室安頓。」

  「是。」打手恭順地答。

  杜弘丟掉花槍,拾起包裹笑道:「這才像話,早些答應,豈不免了不少是非?」

  「吩咐下去,替客人準備酒食。」山明向另一人叫。

  杜弘歪著腦袋笑,笑得邪邪地,問:「有酒食,有粉頭陪酒麼?」

  「你……依你……」山明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怒極恨極,卻又無可奈何。

  「沒有粉頭相陪,酒食可以免了。」杜弘輕鬆地說。

  山明幾乎發瘋,跳腳道:「姓杜的,不可欺人太甚。」說完,恨恨地入廳走了,鋼牙挫得咯吱吱地響。

  「哈哈哈哈……」杜弘以狂笑聲相送。

  山宅佔地甚廣,庭廣院大,六棟樓房,住了不少人,奴僕有三四十名之多,像是鐘鳴鼎食之家。

  西廂客院有數間雅室,足以安頓三二十名賓客。

  杜弘被領至一間雅室,領他的打手在門外說:「杜爺如果有何需要,請叫一聲,門外咱們有人照料。」

  「不必了,在下乏得很,早睡早起,明早還要趕路呢。不要叫人來打擾,免滋誤會,杜某是十分小心的。」他揮手趕人。

  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一宿無語。次日一早,小童送來湯水洗盥用具,傳話說:「杜爺洗嗽畢,請至堂上見,家主人在堂上相候,務清光臨。」

  他哼了一聲,說:「這是什麼話?你去告訴貴主人,這不是待客之道,至少他該等早膳畢,再親自前來相請去!叫人快送早膳來。」

  小童真也怕他,唯唯應喏慌張地走了。

  早膳畢,山明果然前來相請至廳堂一敘,態度頗為友好,反而令他心中迷惑,也提高警覺。

  廳中山二爺山明仍有點畏縮,陪同的兩位中年人卻神色安詳,不像懷有惡意。賓主雙方客氣一番,主人山志替雙方引見。

  兩位中年人來頭不小,在京師附近赫赫有名。一個是保定府的名武師摩雲手姜桓。另一位是長春門俗家門人電劍賀雲,曾任威遠鏢局的鏢頭。

  杜弘對這兩位北地的風雲人物,所知有限,只知他們是白道人,但出現在土豪之家,頗令他感到意外。

  姜、賀兩人走了半輩子江湖,從沒聽說杜天磊其人,因此在神色上頗為矜持,並未將他放在眼下,雖則他擊敗了雲裏飄山志,也膽敢闖山府把打手們打得落花流水。

  同時,兩人看他年輕,大概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僅憑闖天下創名號的亡命勇氣敢鬥敢拼而已,擊敗山府的打手也算不了什麼,所以神色安詳,完全將他當做後生晚輩看待,心中同情他的處境,年輕人闖蕩江湖,是應該具有這種挑釁勇氣的。

  雙方客氣一番,杜弘搶先含笑發話道:「二山爺,昨晚上打擾了,是不是今早要找姜、賀兩兄找在下算帳?」

  摩雲手並不介意,笑道:「杜老弟,請勿誤會。山兄昨晚受親友之託,情面難卻,所以與老弟你衝突,說開了也就算了。趙宣威的為人,確也囂張了些,你與他的過節,就讓他趙家的人自行解決好了。」

  杜弘淡淡一笑道:「既然山二爺不見怪,在下怎好意思再鬧?那麼,在下即遷出尊府,但不知客店是否肯收留我這外地人?」

  摩雲手笑道:「老弟又何必急於遷出?至少,在山兄府上住宿,總比客店舒適多了。」

  「姜兄的意思……」

  「不瞞老弟說,咱們想與老弟攀攀交情。」

  「呵呵!是否有別的意思?」

  「杜老弟,請問這次從何處來?」

  「開封。」

  「能請教老弟此來的用意麼?」

  「呵呵!大丈夫四海為家,江湖人天涯闖蕩,有一步走一步,隨遇而安,途經貴地而已。」

  「不是為宋家搶親的事?」

  「什麼宋家搶親?」

  電劍賀雲呵呵大笑道:「杜老弟,不必假惺惺了,這次來磁州的武林人,誰不是為此而來?」

  摩雲手接口道:「老弟,有幾句話,不知老弟聽不聽得進耳?」

  他剛到磁州,怎知磁州所發生的事?還沒工夫打聽,正要摸熟附近的環境呢,沉著地說:「姜兄儘管說,在下聽得進任何話,好的壞的都不要緊,江湖人最需要的,就是真誠的忠告。」

  「那麼,兄弟就暢所欲言了。磁州宋、喬兩家,都是武林中頗有地位的人,也是本地的望族世家。兩家因兒女的事結怨,已經夠令人頭痛了,雙方的朋友,也感到不安。因此,希望外地人不要干預,以免不可收拾。這件事其實算不了什麼,如果有外人干預,那就無風三尺浪,火上加油不可開交。老弟,如果在此地無需逗留,為免捲入漩渦,還是早走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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