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草莽芳華 | 上頁 下頁
二二二


  「剛到,落腳在左鄰高陞老店,明天可能就要離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出門人哪能保證沒有意外?」

  「能免即免,是麼?在下一個江湖無名小卒,擔不起意外和風險,不像你老兄雲中雙奇樹大根深,招些風險也無所謂。」他泰然自若地說完,站起拍拍肚皮,招來伙計結帳,揚長出門而去。

  店門左側一位蹲著進食的仁兄,突然在他經過時一腿掃出。這一記事先準備的掃堂腿,計算極精,出其不意猝然偷襲,按理斷無不中之理。

  可是,居然落空了。他從容一跳,腿貼靴底一掠而過,危極險極。

  掃堂腿這一招,必須整整旋轉一圈,以一腿為軸,從何處發即從何處收。偷襲的仁兄一擊落空,便知不妙,不等收勢,便待跳離原地。

  杜弘更快,伸手一抓,便奪過對方撐在左手五指上方的一碗小米粥,一聲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手法,連粥帶碗蓋在對方的頭頂上。

  這位仁兄做夢也沒料到這一記絕招,小米粥淋頭,不但未能跳離原地,反而重重地坐下了,「哎」一聲怪叫,狂亂地急抹臉面上的粥液。

  杜弘閉在一旁,笑道:「哈哈!你餓昏了是不是?連嘴都不知在何處了,糟蹋糧食,罪過罪過。」

  店中先前與杜弘說話的中年人臉色一變,叫道:「二弟,不可魯莽。」

  杜弘臉色一沉,冷笑道:「在下闖蕩江湖,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既然存心與在下結怨,那就走著瞧。不過,你們雲中雙奇最好先把與陰魂不散的過節解決掉,兩面樹敵,那是最愚蠢的舉動,明白了麼?」說完,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踏入店堂,他突然心生警兆。

  一名店伙臉色蒼白地向他一指,說:「就是這位客官。」

  廣闊的店堂中,五六名店伙與帳房夫子,皆神色驚惶地瑟縮在櫃房,如同大禍臨頭。大長凳上,坐著一個五短身材的小個兒,年約四十出頭,留了鼠鬚,乾瘦熏黑像個病鬼。四周,共有八名打手,各在腰帶上插了一把匕首,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一名打手雙手叉腰,劈面攔住冷笑一聲問:「小子,你姓杜?」

  他知道是找麻煩的來了,冷笑道:「怎麼,姓錯了麼?」

  「姓杜沒錯,杜天磊?」打手大聲說。

  「大爺就叫杜天磊。」

  打手怪眼一翻,逼進一步厲聲問:「你是誰的大爺?」

  「當然是你的大爺,或者你不妨叫我一聲公公。」

  打手大怒,大吼一聲,來一記「黑虎偷心」,拳風虎虎,頗見功力,先發制人搶先動手。

  杜弘身形略閃,右手一翻,刁住對方的手腕,來一記「帶馬歸槽」,招發一半突然脫手。

  打手身不由己,驚叫一聲,發瘋般向凳上的乾瘦矮小中年人撞去,勢如奔牛。

  兩名打手大驚,搶出伸手急扶。但扶不住,三個人全倒了。

  乾瘦中年人一蹦而起,喝道:「退下去,不許胡鬧。」

  另五名打手本已撲出,要倚眾群毆,聞聲止步,但仍將杜弘圍住,躍然欲動,候命隨時撲上圍攻。

  杜弘背著手,冷冷地注視著乾瘦中年人,冷冷地問:「你找我杜天磊,有何貴幹?」

  乾瘦中年人不住上下打量著他,傲然地反問:「你知道我是誰?」

  杜弘心中好笑,尖酸地說:「你總不會是我的兒子,我還沒娶親呢。」

  乾瘦中年人氣得幾乎發瘋,猛地左手一抖,一聲崩簧響,寒星從袖底飛出,是可怕的袖箭。

  杜弘早有防備,手一抄,抓住了射向心坎的袖箭,身形迅疾無比地欺進,左手一伸,奇準地扣住了對方的脖子,像抓住了一隻公鵝的頸脖向上提。

  乾瘦中年人雙腳離地,手腳拼命掙扎,僅蹬了三五下,但渾身一軟,失去了抵抗力,暴眼伸舌快要咽氣。

  ▼第四十九章 磁州風雨

  八名打手大駭,急衝而上搶救主人。

  杜弘虎目怒睜,大喝道:「誰敢上?在下先宰了這位仁兄,他死了,你們得完全負責。」

  八名打手誰敢再上?悚然後退。

  杜弘將乾瘦中年人放下,讓對方雙腳著地,手上鬆了五分勁,右手的袖箭鋒尖,在對方的瘦頰與嘴下方徐徐劃動,冷笑著問:「老兄,你是誰該說了吧?」

  乾瘦中年人好半天方回過氣來,恐怖萬狀地叫:「我……我叫雲……雲裏飄山志。」

  「哦!姓山的少見,少見。」

  「放……放手!我……我喘不過氣來……」

  「你找我有事麼?」

  「你……你打了趙兄……」

  「哦,那位趙宣威?」

  「是的,他……他是我妹……妹夫。」

  「難怪,大舅子替妹夫出頭,可以原諒,你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妙。」

  手一扔,雲裏飄跌跌撞撞退出房門,被門限一擋,躍出門外去了。

  「下次別來,知道麼?」杜弘叫。

  八名打手擁著雲裏飄,狼狽而遁,急急似漏網之魚。

  杜弘目送打手們去遠,搖頭道:「這些地頭蛇真是無法無天,委實令人不敢領教,真要碰上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他不丟掉腦袋才怪。」

  掌櫃的愁眉苦臉,恐懼地說:「杜爺,行行好,請另外找一家客店投宿吧。」

  他一怔,問:「你是說,要在下搬出去?」

  「杜爺明鑒,小的惹不起山家的人。」

  「讓他來找我好了,與你無關。」

  「山爺已留下話,要是小店留你住宿,他會派人拆了小的這間店。」

  「我等他來拆。」

  「杜爺,你早晚是要走的,而山爺卻是敝州的地頭蛇,誰知道他何時派人來拆店?」

  杜弘心中冒火,冷笑道:「好,在下搬出去就是,反正磁州不止你一家客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去投山府。」

  掌櫃的過意不去,低聲道:「爺台最好到偏僻處找地方馬虎一夜,在南關,所有的八家客棧,沒有人再敢接待你的。除非能進城,可惜城門已閉,進不去了。」

  「哦!姓山的這樣霸道?」

  「在南關,他的一句話,比聖旨還要厲害。」

  「有這種事?他住在何處?」

  「我……我不知道。」掌櫃的蒼白著臉說。

  「你不敢說?」

  「我……我……」

  杜弘含笑舉步,說:「不難為你,在下這就進去收拾行李。」

  他的行囊只有一個長包裹,捲著劍與百寶囊,一些換洗衣物,簡簡單單提了就走。

  出了店,便有人盯梢。

  連投三家客店,都被店家藉口客滿而婉言拒絕了。

  惱得他火起,離開燈光明亮的大街,進入一條小巷。

  兩個敞開胸襟的潑皮,在十餘步後跟來了。

  他到了小巷轉角處,附近沒有門燈,沒有行人,小巷的住宅家家閉戶,只有三兩頭家犬不住吠叫。

  他將包裹丟在巷角,閃在壁角腳下仍然有節拍地踏動,足音逐漸放鬆,像是仍在走動。

  兩潑皮跟到,剛轉過壁角,他伸腿一勾,「砰」一聲倒了一個。

  另一名潑皮大驚,扭頭便跑。

  他搶出兩步,一把抓住對方的髮結向後拖。

  潑皮大旋身,一肘後攻,但已慢了一剎那,「砰」一聲跌了個手腳朝天。

  先前被勾倒的入已爬起來了,拔匕首奮身而進,他的左肘已無情地撞在對方的鼻梁上。

  潑皮怎受得了?大叫一聲,跌了個仰面朝天,雙目難睜,鼻孔血流如注,昏天黑地掙扎難起。

  先前被拉倒的人尚未爬起,便被他按住了,笑問:「老兄,說說雲裏飄的住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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