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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他扶起弓貞兒,苦笑道:「你被迷魂簫音所迷,入屋被打昏了。」

  弓貞兒慘然一笑,搖頭道:「慚愧,我一生中,隨家師習迷人心性的巫術,沒料到這幾天中,先後兩次被簫音所迷倒。這……這真是從何說起?」

  「姑娘,這叫做強中更有強中手。」

  「這害人的巫術,真不能練了……」

  「那是以後的事。你來看看,他們兩人是怎麼一回事?快幫助我。」

  弓貞兒看到了泥偶的碎片,說:「他們打碎一隻泥偶,被裏面藏著的毒煙熏倒了。」

  「有救麼?」

  「解藥在家師房中。」

  「快去取來。」他興奮地說。

  弓貞兒急急搖頭,恐懼地說:「老天,我怎敢進去?」

  「令師已經死了,你怕什麼?」

  「家師的房中,不經召喚絕不許進入,裏面設了連我也摸不清的禁制,進去有死無生。」

  「這……這豈不是無法可施了?」

  「恐怕是的。」

  「我進去……」

  「千萬不可。告訴你,不但是房中,連廳中各物,也不可貿然移動。這泥偶本來安放在門角,也是禁制之一,只消輕輕觸動,五官七竅噴出毒煙,中者便倒。他們大概不慎碰碎了,怎能免禍?」

  「那……難道就無法可施了?」

  弓貞兒沉思片刻,說:「把他們帶回嵩縣蕭家,霧中花沒收我的那隻百寶囊中藏有解藥。」

  「這……兩百里路……」

  「另一人身上有解藥……」

  「誰?」

  「家師的僕婦苟姥姥。怪事,她不知到何處去了。」

  他向門外一指,說:「門左方不遠的草叢中,有一具老女人的屍體,不知是不是苟姥姥。」

  弓貞兒奔出門外,一眼便著列不足三丈處的草叢中,躺著已僵了的苟姥姥。玉簫客晚間不敢走得太遠,將屍首草草拖入掩藏,認為晚間即使老巫婆返回,也不會發現屍體,他以為看不見便可瞞過一時,老巫婆一回來,帶了俘虜一走了之。晚間確是不易發現,但白天一眼便可看到。

  「這惡賊該死,他為何手死這可憐的僕婦?」弓貞兒切齒咒罵。杜弘搖頭嘆息道:「這惡賊心狠手辣,殺一個僕婦又算得了什麼?」

  弓貞兒在屍體的衣內夾囊中,找出數粒解藥,咬牙切齒地說:「杜爺,你得答應我將玉簫客交給我。」

  他一怔,說:「弓姑娘。你……」

  「這是交換條件,不然沒有解藥。」

  「可是……他是仲孫姑娘的死對頭……」

  「我不管。家師可以說是被他害死的,殺師之仇,不共戴天。苟姥姥雖是僕婦身分,但我投師時年僅七齡,可以說,苟姥姥是一手把我帶大的,她被這畜生殺死,我如不替她報仇,豈不是沒有心肝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師姐定然也上了這畜生的當,被這畜生始亂終棄的。有了這三種報復的理由,其他的恩怨便算不了什麼了。」弓貞兒振振有辭地說,語氣極為堅決。

  「這樣吧,等仲孫姑娘醒來……」

  弓貞兒一跳八尺,舉起手中的幾包解藥,沉聲道:「我不管仲孫姑娘如何表示,我只與你打交道,你必須答應,不然我毀了這幾包解藥。」她將藥包一揮,又造:「不要妄想搶奪,我只要輕輕一抓,幾種解藥相混,誰也無能為力。」

  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他嘆口氣說:「好吧,我答應你。」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信任你。」弓貞兒欣然地說,向柴門走去。

  仲孫秀剛清醒,張開鳳目,便看到了焦急地在旁扶住她的杜弘,不由悲從中來,也大喜欲狂,傷心地流淚叫:「大哥,大哥,這……這不是夢中麼?」

  杜弘一把抱住了她,顫聲道:「小妹,天亮了,不是夢中。你哭吧,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哭一場對你也許好過些。」

  仲孫秀在他懷中,哭了個哀哀欲絕,斷斷續續地說:「大哥,你……你那一聲厲叫,把……把我的魂都叫散了,我……」

  「哦!我本想引誘這惡賊出來的,豈知他……」

  「我要和他同歸於盡,因……因此搬動泥偶砸他,以觸動禁制……」

  「小妹,你不是太傻麼?這種卑鄙的人,也犯得著與他拼同歸於盡?」

  「可是,大哥你……」

  「小妹,謝謝你。」他感情地說,語氣十分溫柔。

  他直等到仲孫秀哭夠了,方溫柔地替對方拭掉淚痕說:「我們準備走吧,今後你將與恨無緣了。」

  「咦!那畜生呢?」仲孫秀叫。

  門外,弓貞兒已將玉簫客倒吊在一株大樹上,尚未施用解藥呢。

  杜弘拾起玉簫,歉然地說:「小妹,我已將他送給弓貞兒了。這是交換救你的條件,愚兄不得不答應。」

  「弓貞兒?」仲孫秀不解地問,突然記起了昨晚的一切,又問:「就是與你同來的那位姑娘?」

  「是的。」

  「她……」

  他將弓貞兒在蕭家施巫術的經過概略地說了,接著說:「因此,愚兄擅自作主,將那畜生交給她處治,你不能親手向這惡賊報復了。」

  仲孫秀幽幽一嘆,珠淚漣漣,搖頭道:「我對他已沒有多少恨了,我已不忍心親手殺他了。畢竟,我曾經一度愛過他。走吧,大哥。」

  弓貞兒正在收集枯枝,堆放在玉簫客的下方。玉簫客被倒吊著,像個死屍。

  兩人並肩外出,杜弘向弓貞兒抱拳施禮笑道:「弓姑娘,在下多感盛情,一切多謝,容後圖報。在下告辭了,後會有期。」

  弓貞兒一面堆集枯枝,一面笑道:「杜爺,請不要客氣。今後在江湖上,恐無後會之期了。」

  「哦!姑娘……」

  「上次白道群雄攻破冷魂谷,我已經驚破了膽。經過這次九死一生的兇險,我再也不想作江湖人了。兩位珍重,不送了。」

  仲孫秀苦笑道:「弓姐姐,你……你要燒死他?」

  弓貞兒恨聲道:「我要將他化骨揚灰,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方消心頭之恨。」

  「這……這太殘忍了……」

  「殘忍?這種人留在世間,不知還要坑死多少女人。世間少了他一個玉簫客,雖不至於從此天下太平,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壞。」

  「殺人不過頭點地……」

  「你們走吧,這樣對待他,在咱們巫道中人來說,已經是夠慈悲了。」弓貞兒一面說,一面取出一把法刀,又說:「我要先割斷他的手腳大腸,再將他弄醒,然後點火,夠他快樂的了。」

  「我們走吧。」仲孫秀不忍地說。

  兩人找到金城群醜留下的座騎,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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